第78部分 (第1/4页)

如一日的生命加以证实,这一点,在本国经济界、军界与秘密间谍圈内,是无人置疑的。田仲知道,老师像珍爱他的故乡三河一样的珍爱满洲里,珍爱川江,像珍爱祖国的一个岛一样珍爱中国。田仲揣测,老师私下还对这个与日本一衣带水的国家一直存着一个心愿——希望在这个国家的经济界实业界一盘散沙的国人中淘到一粒金砂,找到一个与自己同样爱国家爱得胜过生命的人,找到一个无论人格与力量皆堪与自己匹敌的人,当日本对中国有事的那一天到来时,老师想尽平生之学,拉开架势,与这个中国人“好好下一盘棋”。可是,老师原本期待于卢作孚,这才在长达八年的岁月里,始终将卢作孚和他的民生公司作为自己的专攻课题,可是,老师越来越证实其判断——卢作孚不过就是一个精明过人的商人,老师怎么能欢喜得起来?田仲此时摇头,实在是替老师遗憾与惋惜。再看时,升旗已从书房门边消失,角落中,那台英文打字机又开始敲响。

“川江数百里航线,已为此‘垄断公司’的船队所把持,再过几年,这种排斥异己的进展,在长江上将扩张至更大的区域!而到所有的通商口岸,将不容英吉利、美利坚、日本的任何外轮插足!”霍蒂用英语读着新到的《航业周报》,读罢,抬起不无幽怨的眼睛,望着独立窗前的爱德华大班,嘀咕出一句,“这人给我们敲警钟了。我们只有精诚团结,才能共度难关啊!“立夏这一天,太阳早早的从下游峡口冒出头来,将太古公司会议室照得红彤彤热烘烘的,比这天的太阳到得更早的是前来开联席会议的人。除了英国大班,当初结盟联手向民生宣战的美国捷江公司老板、日本日清公司的代表都在。

“响亮的警钟!这人是谁?”爱德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接过话来,他看报纸上署名,“福来格?从前没见这报纸有这么个撰稿人。”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汤怀之道,“福来格,中文意思是……”

“旗。”

“哦……”爱德华超长地“哦”了一声,冲窗外一笑。

“响亮的警钟——遗憾的是敲得太晚了。”霍蒂一叹:“诸位,我捷江想打关。”

英国大班转过头来,不看美国捷江公司老板,却望着日本日清公司代表吉野,似乎是说:“他要退出神圣同盟,你看这事我们拿着怎么办?”

“要打关,就是现在!”吉野一句话脱口而出。美国捷江老板说“打关”,令英国大班意外,但日本日清代表说出的这句话,更叫英国大班震惊。

“为什么?”

“要打关,要大打关,就是现在,就是今天。”

“这大打关可不是一件小事,三年来,我们四家公司,谁心头都揣着这句话,可是谁都不愿先开口说出这句话,就等我们的对手民生先说出。今天是怎么了诸位?一个提出打关,另一个还偏偏非得今天!”英国大班感到困惑。

“我提出打关,是我撑不下去了。”美国老板以美国式的直率作答。

“我要求非得今天,刻不容缓,十万火急,因为……”吉野一顿,从穿在他身上让人看着像皇军海军的将军服似的那套日本商船船长制服的裤袋中掏出一张纸条,向与会者晃了一晃,“根据我的情报,民生在宜昌大码头仓库中现存有2000吨以上的货件。是大川通报关行宜昌分理处为卢作孚办的货。”

1934年5月,号称长江上“四大公司”的列强英国怡和公司、太古公司、日本日清公司、美国捷江公司约请卢作孚商谈,主动提议:四大公司与民生公司共同签订协议,沿袭航业界传统行规,采取“大打关”方式,结束长达三年的针对中国民生公司的“滥放运价、争揽货物”的恶性“自由竞争”。

——“自协议规定之日,1934年5月15日起,以六个月为期,在长江及各重要支流一律实行大打关。凡参与大打关各公司,一律统一分配货物,统一计算运价,最后按各公司加入航行船舶的吨位比例分摊,以保证长江航运业整体利益。”

田仲想不通——“三年撑过来了,为何一天也不能再等?”他就把这话拿来问升旗。升旗专心于他的《当湖十局》,他刚向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此时,他绕到执白棋的那位中国古代棋手当初所坐的一方,左手托着卷成卷儿的这本古谱,瞄一眼,右手拈起一粒白子,长考着,想起田仲刚说过句话,便问:“你刚才是问为什么落这一子?”

“我问老师的是——三年撑过来了,为何一天也不能再等?”

“知道什么样的棋才叫好棋么?”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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