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部分 (第1/4页)

李果果送郑丰成等人退出后,卢作孚示意两个维持秩序的士兵把守大门。

见会议室再无闲杂人等,卢作孚重新回到先前的话题:“川江跑轮船的,无人不知一个常识——宜昌、重庆间上水至少需要四天,下水至少需要两天……”

“是啊。就这么条天造地设千里川江,船就这么大马力,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众人应道。

卢作孚一笑,面向航运图,提起红笔,笔尖重新沿江而上……顾东盛、曲先生一直充满期盼又不无忧虑地望着卢作孚。此时只见红笔认准地图上“三斗坪”坐标,刀劈似的竖着划下一道急促的直线,再沿江而上至“万县”,画下另一道直线。

卢作孚画完两道直线,闪开身,让出全图。顾东盛、曲先生再看时,心头一动——虽只是轻描淡写画下的两道直线,却已将宜昌、重庆间的千里川江,连同先前沿江心画下的上水下水两个红箭头,裁为三截。顾东盛与曲先生对视一眼,证实对方也与自己一样从图上看出了新东西。接下来,所有与会者似都看出了异样——局面似乎已生出某种微妙的、关乎根本的幻变。

喧嚷的会场沉默下来。

卢作孚站在图旁壁角,看到众人反应,他再次走到航运图当中,举红笔将刚被两笔裁为三截的川江分别标上数码:宜昌至三斗坪江段标为“1”;

三斗坪至万县江段标为“2”;

万县至重庆江段标为“3”。

曲先生眼前一花。面前地图上卢作孚写下的“1”、“2”、“3”,竟与当年合川书院算学课黑板上写下的“1”、“2”、“3”成了叠影,重合在一处。曲先生喃喃地念叨着:“我早说过,我瑞山书院将来要出一个数学天才!”

顾东盛窥出其中奥妙,轻轻舒一口气。

众人似都屏住呼吸……寂静中,窗外传来苍劲的川江号子,越喊越响,是一队木船在闯滩。

卢作孚在每段航道上分别标上了上水与下水相对的两个箭头,共六个红色箭头,又将二十二条民字号轮船与两条法国旗轮船的纸制标记依吨位大小分类,重新编组为大吨位、中吨位、小吨位三个船队,分别投入图上分截开的三段江面,大吨位船队投放在最下游一段,中吨位船队投放在中游一段,小吨位船队投放在上游一段。

与会者,公司同仁,轮船上的船长、领江,船舶运输指挥部官员,都是行家,当下明白大半,不待卢作孚详细解说,众人一个个喜形于色。

顾东盛说:“一切布置停当,大规模装船抢运,作孚,是否从明日一早开始?”

卢作孚却答:“不。”

这些天,宜昌荒滩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卢作孚。对岸沉船上的两双眼睛也一样。

“六天一趟,就这点小打小闹,我不相信,卢作孚还能生出什么大智,四十天后会把这十几万吨货好几万人全从我眼前变戏法似的变走了!”沉船上,田仲道。

升旗说:“看上去,他蛮有把握。”

田仲道:“太静了,没一点动作,看不出来!”

“也许吧……将军欲以巧胜人,盘马弯弓故不发。只是……”

田仲见升旗望着下游峡口,知道升旗的心病,六天来,日日夜夜给军方、给W基地发报,可是,非但陆路水路不见动静,连天上,也再不见一架飞机。升旗最怕的事情正在发生——日本海陆空军,似乎全体一致把宜昌给忘却了。

是夜,田仲侧卧在驾驶舱口,右手放头下,枕着手枪。升旗背对着向大江的舷窗,盘膝闭目静养。田仲有一个被升旗称作“绝技”的本事,能在把身体摆平后三分钟内睡着,一睡就能睡足和平时期日本国厚生省为小学生制订的睡眠时间。又能在听到一丁点异响三秒钟内做出反应,比如本不该出现在周围的一声哪怕是很轻的脚步声。升旗夸田仲在江田岛练就的这本事道:“你的神经像一根自来水管,龙头一关,滴水不漏。龙头一开,汹涌澎湃!”

这天半夜,田仲翻身跃起,枪已在手。循声望去,却见升旗依旧盘膝而坐,只是早已面对对岸。田仲循声源望去,对岸传来轰鸣声,此前黑糊糊一片的荒滩,正对面12码头,突然亮起一盏灯,光柱在江面上划一个“一”字,直指这边沉船。像有程序控制似的,沿江上下,依次亮起一堆堆灯火。一时,江面上金蛇狂舞,烁亮一片。绵延不尽的长滩上,无数固有的与临时的码头,分为无数个作业区。军民人等,船、岸职工,力夫民工,成千上万,却随着那一声响,似听到总攻开始的信号枪,协同一致,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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