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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从另一只耳边嗖嗖刮过,邢海眼中的世界扭曲变化着,飞速从视野中消退。

骑到学校里的人工湖,余东生把车锁到一边,拉着邢海躺到湖边的草坪上。

邢海看着树影,看着星星,说:“我从小就喜欢建筑。我从我爸的画册里看到各种各样的建筑,直接就迷上了。比绘画宏伟,比音乐直白。没有书的时候,建筑就是一本巨大的书,记载和展示着人类的文明和文化。雨果在《巴黎圣母院》里说出他的担忧:印刷物会杀死建筑。他的担忧实现了。过分快捷简便的文化交流方式杀死了建筑。没有人再把他的一生,把他的整个时代都写到建筑里。近些年的建筑更是无数的复制和追风。我不想改变这些,我只想做出好的建筑。”

余东生看着他的眼睛,挪不开他的目光。他那么爱建筑,爱得纯粹又深沉。这让他觉得他的残疾并不会成为他成功的阻力。他从未感受过这种爱,浓郁耀眼,在黑夜里像颗近在咫尺的星星闪闪发光。

他看到邢海穿着短裤,伸手给他赶了赶蚊子,又摸了摸他小腿上的一片大包,问:“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感觉不到。”邢海说。

“邢海。”余东生说:“你还需要我吗?”

邢海看着他的眼睛,“不。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余东生,”他缓缓地说:“你去飞吧。”

余东生走的那天邢海带着弟弟去给他送机。

他们没多说什么,到了要登机的时候,邢海向余东生走去两步,试图拥抱他,只可惜算错了距离,抱了个空。

余东生上前一步,紧紧握了握邢海的手。

后来邢海坐在出租车上,余东生坐在飞机上,他们才想起忘了说再见。

出租车驶离机场,邢海默默地流了几滴眼泪。邢润体贴地扭过头去看风景。

飞机起飞,余东生拿出钱包,把藏在最里层的和邢海兄弟的合影拿出来,插在了最外边。

第七章

一年之后。

余东生跟着导师跑完一个项目,本来就不长的暑假已经不剩几天了,他想干脆回到公寓狠狠地睡上三天三夜。

还没走出教学楼,他就被城规的一个学妹叫住了。这个学姐是个混血,有一半的华人血统,从小在德国长大。余东生会说德语,女孩也会说些中文,于是对他抱有好感。

两人边走边聊,这个时候余东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余东生说了声抱歉,就接起了电话。

“你好。”

“余东生。”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他愣住了,脚下也停滞不前。

“邢海。”他念出他的名字,心里突然被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填满了。

“你现在在哪呢?”邢海问。

“我在慕尼黑啊。”

“你在学校吗?”

“是的,我就快走到南门了。”这么说着,余东生又走了起来。

而等他到了校门口,整个人都惊呆了。

邢海就站在他的面前,脚边坐着一只拉布拉多,正伸着大舌头喘气。

余东生快步跑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你自己来的?”

“公司给我放了个假,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东生,这个帅哥是谁啊,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学妹也走上前来,可走近看到余东生脸上的疤吓了一大跳。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邢海。这个是我的学妹,你叫她的中文名苗秋就好。”余东生给两人做了介绍。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叙旧,先走一步啦。”女孩欠起脚来,在余东生的嘴角亲了一口,又向邢海挥挥手,便跑开了。

“他叫花生。”邢海笑着给他介绍他的狗。

“花生你好。”余东生弯下腰去和他握手,没想到他真的抬起狗爪子和他握了握。

“你的行李呢?你找宾馆了吗?”

“还没呢,没带行李,不方便。”

“你来得真是时候,我今天刚回慕尼黑。”花生是导盲犬,余东生蹲下放下他背上的支架,改用绳子牵着,然后自己去牵了邢海的手。

“你在德国呆几天?先住在我的公寓吧。那是我妈的房子,我来之后就不租人了,还挺大的。”

两人边走边聊,余东生发现邢海走路比一年前稳当多了。

邢海问:“刚刚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

“还不是呢。”余东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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