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部分 (第1/4页)

收回注视半晌月色的目光,南叠枫低头垂睫,指尖在龙箫圆润的孔洞和节理的凸起上抚过,停在尾端那个有些不合尺寸的嵌孔上。

月色极好,是个映月奏曲的好夜晚。

叹出微不可闻的一息,伶薄的唇贴上吹孔。

清虚的震音飘渺而起,悠远如诉的呜咽徐徐升腾,箫身因共鸣发出微微的震颤,周身劲气由念而走,四周气圈渐笼渐强,几乎如有实质。

四肢百骸仿佛被凭空注入一股热流,吐纳之间顺畅清明,真气随着箫音的抹转打滑流贯而走,经脉一片通坦——如果忽略胸口一直要翻涌而上的腥血。

半曲奏毕,真气化归气海,南叠枫抬手拭去额角细汗,暗暗咽去口中腥甜。

缓稳的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搭上南叠枫右肩。

温润的声音随着手心温和的热度盘环耳侧:“这曲子果然不是凡物,方才连我都不敢走近。”一句话说完,骨骼分明的指节仍在那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上反复流连。

“呼延。”南叠枫没接话,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回头,左手却绕了过来,搭上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呼延啸心跳简直错漏一拍,迟疑了半晌,这才犹豫着翻过掌心,将那纤长五指收在手中。

南叠枫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应,回头用晶灿如星的眸子注视了呼延啸半晌,又唤了一声:“呼延。”

呼延啸轻叹一声,握着南叠枫的手在他身侧坐了下来,道:“想说什么就说罢,你该知道,你说什么,我都是愿听的。”

南叠枫微微牵了牵嘴角,抬头眺向清皎的月,道:“战帖,应该快到豫州了罢。”

呼延啸听了这话,却是一阵蹙眉,握住的手微微一紧。

南叠枫好似全无察觉,仍是凝视着那轮弯月,仿佛能自那月象中看穿什么般,兀自又道:“吴徽在佐事中武功最高,应该能平安而归。”

呼延啸转头看向南叠枫侧脸,半晌,却收了握着南叠枫的手,也抬头望月,倒惹得南叠枫投来略带疑惑的眼神。

“你是百川山庄的庄主,战帖既已发出,我也无话可说。”呼延啸微阖起眼,复又睁开,道,“初见你时,你万般地拧着性子不愿卷入这江湖纷争,是我们千不该万不该,硬生生把你拉了进来。现在,就是这天下、这江湖,逼着你角逐、争斗、做曾经一辈子也不愿做的事,练曾经一辈子也不想知道的内功,离开汪云崇,甚至……”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呼延啸转回头,触上南叠枫璃光摇曳的目光,一时再也无言。

“在京城的时候,太后曾经告诉我两件事。”南叠枫道,“一件,是我父亲对师父的武功路数其实非常了解,若非毫无争胜之心,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便是父亲的了。还有一件,就是禄王爷不仅极好音律,而且是个内家绝顶高手。”

呼延啸转回头,满眼惊讶。

“太后并非有意提及,我当时也未挂在心上。”南叠枫续道,“但从京城回来的路上,我一路细忖,如今终于明白。”

“什么?”

“父亲和禄王爷,很早就知道仙派两家支脉内功相冲,父亲之所以会在知晓禄王爷是暗主后离他而去,就是因为禄王爷习了凤凰冢的下部,注定无法相守。而之后庚泰十五年,禄王爷重病时,父亲潜进禄王府遇上风溏,之所以会匪夷所思地中风溏三掌以致几乎丧命,并非是风溏武功精进,而是根本,就是被禄王爷伤的。”

“枫……”

南叠枫轻轻摇头,道:“父亲会将我送到武夷山下,让师父下山之时发现我,已是早设划好,让我和崇自一开始就学相反的路数,不要纠缠……谁知,到底还是白费了他的苦心,落成如今这个样子……”

一阵夜风拂过,竟有了三分凉意。

呼延啸看着他,道:“枫,事已至此,亦非人意所能改变,有时只是一念之差而已,何必苦了自己。”

“是呵,一念之差……”南叠枫轻轻点了一下头,转脸望着呼延啸,道:“呼延,我求你一件事。”

预感非常不妙,呼延啸又皱眉起来。

“答应我,如果我去豫州出了什么意外,你来做百川山庄的庄……”

话未说完,腰上被加力一带,整个人跌入宽软怀抱,唇上被陌生的温暖覆住,由浅而深地动情厮磨。

南叠枫一下都没有挣,一下也没有,只眼中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发热,却到底没有落出眼眶。

阳光转过一轮,又是一日夜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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