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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陈皮阿四其实不是他最初的名字。

和许多背井离乡寻求富贵生活的人一样,他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就独身离开自己的老家,父母早亡,若是不出外找别的生计,他只有饿死。

他自小便是个不甘於穷困的人,性子又是狠绝,吃得苦不免要比旁人多得多。在离家的第三个月,他抵不住严寒,最终病倒在马贩子的车上,马贩子没有功夫照料一个生病的少年,当下便把他扔在路边,自己赶路离开了。

饥寒交迫,他本以为自己会命丧於此,可是,上天却首次眷顾了自己,他没有死。

等他昏昏沈沈的醒来,发现自己身下是温暖的床榻,衣服也换了新的,洗过的发铺在绣著牡丹的绣枕上,散发著皂荚的清香。

天色尚早,他撑起酸痛的身体,打量著这个房间。

帐子的布料是上好的绸缎,几面墙上都挂著看不出名头的字画,靠床头有张褐色的梳妆台,放在一边长颈的白瓷瓶里插著数枝怒放的红梅,极其清淡的香就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身段窈窕的女人端著热气腾腾的汤碗走进,她生得很美,柳眉芙蓉面,顾盼之间自有一种风流撩人,见到他苏醒,启唇轻笑,侧著身子坐在床沿上:“小兄弟不多休息会麽,你身体还带著病呢。”

女人的话带著歌唱般优美的韵调,比黄鹂还要婉转。

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从未和成熟女子打过交道,不免羞涩,只是一双晶亮的眼睛依旧带著警觉,直直看向对方。

似乎看出他的不信任,女子笑著解释:“我们是个戏班子,前些天少班主出门时恰好看到你,怜你病重,便把你接了回来。”

见眼前的少年仍然不回答,女子也没有勉强,把药递前些,问:“你是要自己吃呢,还是让我喂你?”

“我自己来就好。”他终於露出几分不自然,小声回答,将药接在手里。

掩口吃吃的笑著,女子抛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转身出了屋子。

这一场大病近半月才见好转,戏班子里的人也都不错,每日都给他送药,他知道不能白得他人恩惠,於是就帮衬著戏班子里的人做些打杂的事情。渐渐的熟悉了,就有人问他叫什麽名字。

他姓陈,在家乡的时候,他的父母还没来得及给他取个名字就撒手人寰,上了年纪的祖父唤他皮伢子,戏班里的人笑著说,你喜欢吃陈皮,自己也姓陈,我们索性就叫你陈皮吧。

叫什麽名字他并不在意,干脆就任别人这般叫下去。

等到病完全好了,他也萌生离意,提出这个想法时,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女人,停香道:“现在是天寒地冻的,你贸然出去也是找死,不如等到少班主回来再决定。”

略一思索,他觉得有理,就继续留在这里。

他从未见过众人口中的少班主,只是听闻说他是个出了名的风流种,戏班子里无人不对少班主当年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一个即将卖入青楼的女子的佚事津津乐道,与风流同为盛名的,还是他男子中罕见的标致相貌。

一直听戏班子的人说少班主多好看多俊俏,他不以为然,偶尔还能和停香打趣,说:“再漂亮,难道还能比女人好看吗?”

停香笑,回他:“少班主哪是可以和女人比的。”

没等他想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停香又道:“他可比女人好看多了。”

他哑然。

又是半个月过去,他正在中院里打水,忽听园子里喧闹起来,不少人嚷嚷著少班主回来了,接著就是杂乱的问候脚步声。

踢踢踏踏的响动渐渐近了,他下意识的朝院门望去。

其实在他心中已经勾勒出少班主的模样,无非是个秀气纤细的小白脸,他看过别人唱戏的样子,知道少班主擅长旦角,也就暗自认定对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还没看到人,就听一人道:“如兰,你把我带回来的东西放好,我现在去和父亲请安。”

他的注意全被那声音吸引过去,随後有柔柔的女声应了什麽,他没有听清楚。

在老家的时候,他曾经看过一户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手上戴的玉镯子,润泽透亮,漂亮的很,刚才听到的声音,就和那些玉镯子的质地一样。柔和清朗的声线曳腔回调风流清丽,竟有几分雌雄莫辩的味道。

院子的大门被推开,外边的人就踏了进来。

在那人摘下头上的礼帽时,他手中的水桶也坠到井里去。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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