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部分 (第1/4页)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

日暮时分晦暗的天色里浮动着明明灭灭的梆子声,门前、走廊的灯次第点亮,杂沓的脚步声一时近在耳边,尔后又潮退般散去。微小的动静扰乱了初九的梦境,初九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梅尧君赶紧松开手,想要在初九醒来之前离开,却对上初九半睁的双眸。仿佛天地乍然间失去了声息,梅尧君什么都听不见,脑中一片空白,俄而回过神,便慌乱起来,却依旧干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而初九的眼神是恍恍惚惚的,在暗昧的夜色里,只见两点柔和而模糊的光亮在眼中安静地闪动。

梅尧君猜想,他或许是并未完全醒来。“初九?”他试探着叫他。

初九脸上应声现出惶惑不安的神色,只过片刻便已平息,他对梅尧君略一颔首,带着不甚分明的笑意,道:“梅公子为何会在此处?贫道原以为是自己看差了。”

梅尧君偏过头去,目光落在黑暗中的某处,道:“你病了,我便过来看看。”顿了顿,又生硬道,“你不是说你的伤已经大好了么?”

初九回应道:“有劳梅公子挂心,贫道并无大碍,只是近日有些劳累,才会突然昏厥。”

然后两人陷入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

梅尧君又没头没尾道:“你身体既没有好全,便该多休息。”

初九无言以对,只低头轻声咳嗽。

梅尧君听他咳嗽,听得揪心,忍不住倾过身体替他抚背顺气。手刚触上,初九就是一僵,梅尧君顿时也像是被刺扎到一般,几乎要缩回手来,却强自装作若无其事、一无所察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两人分明都是在强作镇定。

初九缓过一口气,笑道:“这般狼狈,让梅公子见笑了。”

明明彼此更狼狈的模样都见过了,非要道貌岸然、装模作样地客套,实在是很没意思的事情。初九靠在软垫上,默默盘算着这没意思的事情什么时候能了结。

正当此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是十八手里拎着一只式样粗笨的食盒,为初九送来夜间的饭食和汤药。

十八见梅尧君,木然地招呼道:“公子好。”又从食盒里捧出一碗汤药,摆在榻上的小案上。“师父,可要点灯。”

初九摇头,脱口而出道,“不必。”下一刻,他想到有梅尧君在,又犹豫道,“点上罢。”

十八转身欲点灯,梅尧君连忙阻止道:“不用。”两人本就尴尬,若是亮堂堂的岂不更加尴尬,还不如乌漆麻黑看不到对方神情的好。

初九也了然道:“那便不点了,十八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拿碗回去。”

待十八离开,梅尧君突然发问:“他叫你师父,你从哪里来的这么个徒弟?”梅尧君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虞,他不喜欢初九的人生里出现太多他所不知的人事,这些人事越多,初九就离他越远。而他们初见时,初九明明只有他、一把剑、和一只书箱,什么清微观、师父、师兄都是陷在浓稠的云雾里的山头。那时候他们很近,身也近,心也近,近得几乎亲密无间、不分彼此,那时候他们是那样地快活,于是很快地便把一生的快活挥霍一空了。

梅尧君影影绰绰地想起,他曾听人说起过,大概是佛教里,有这么个意思:人一生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情感,原是有定额的,今日用了,明日的便少了。

初九答道:“他父母亲人俱已过世,贫道便带他回了清微观。”初九端起药碗,他双手无力,一个不稳差点将药汤泼出。

梅尧君手疾眼快,扶住了他的手,把碗转到自己手中,沉吟片刻,僵硬道:“我……我喂你喝吧。”

初九有些错愕,却没有拒绝。从前,类似的没羞没臊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不少次,况且左右无人,没什么可避忌的。

梅尧君伺候人的技能更加生疏,几次差点把药灌进初九鼻子里,两人均有些有苦不能言的意思,好不容易喂完了药,身上却出了一身的汗。梅尧君红着脸,问:“你好些了么?”他把脸别开,应是十分局促而羞赧的。

天底下哪有灌进肚子就生效的药?梅尧君糊涂,初九也由着他糊涂,道:“好多了。”

梅尧君竟信了,他点点头,又问:“你……你这一年,音信全无,是在何处?”

他这样问,真教初九无法作答。这一年无非是死里逃生兼半死不活,初九自己过惯了这种日子,倒不觉得如何,可真要对别人说出来,却不免显得乏善可陈又有些可怜。

梅尧君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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