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 (第1/4页)

梅尧君不假思索:“回房。”

正是辰时,夜间的寒气还未消散,又升起遮天蔽日的浓雾,天地间充斥着湿润的寒意,令人有寸步难行之感。而梅尧君脚步却是极快,甚至连两颊也因此微微泛红。若只是要回房,是不值得梅尧君如此的,陆竟想,梅尧君应是急着去见初九。

回到院子,却见初九的房门紧闭着,梅尧君一怔,恰好遇见十八从旁经过,陆竟会意地拦住他,问道:“小孩,你家观主呢?”

十八道:“观主不在。”

“那是去了哪里?”

十八只道不知,然后游魂般地走开了。

梅尧君对着那黑洞洞的窗户看了半刻有余,抬脚便往外走,吩咐陆竟道:“我四处走走,你不必跟来。”

梅尧君说是四处走走,果真便漫无目的地在清微观溜达。说来也是奇怪,事情未解决时,他比谁都焦急,如今事情终于了结,反倒心平气和起来。

天气依然是冷,不远处的景物都半陷在稠白的云雾中。雪是白的,天是白的,云雾把天与地连成一体,正是一片鸿蒙未开的混沌景象。恍惚间,梅尧君不知自己行到了何处,抬眼只见微风鼓动着浩浩的雾流,向幽深的山涧涌去。山崖边,一棵老松,一方石几。有人拍净了石几上松软的积雪,盘腿坐于上方。梅尧君仿佛看到蔼蔼蔚蔚的浓雾在瞬间消散,天地山川骤然分明,混沌初开。而耳边烟云涌动、鸟兽啼鸣的声音也静了下去。梅尧君宛如踏入了一片宁静而欢喜的境地,这片境地,除开他与初九,再无其余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捉奸

白雪覆地,梅尧君宛如在一场柔软的梦里跋涉,越是往前,便越接近清醒,而至梦醒,一低头,是初九苍白冰冷的侧脸,像是用夜间落下的新雪捏成。

或许是想什么出了神,初九此时才后知后觉道:“梅公子?”他抬起头,隐隐带着笑意,安稳而迟钝。这种微笑往往能在半梦半醒的人脸上看到,正如一个象征:他总是游走在梦与醒之间,又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因此无处可去、浑浑噩噩,不像梅尧君,梦得入迷、醒得彻底。

梅尧君像是有意回避,快速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投射到眼前浩渺的苍烟云海中。“今日你为何没去?”自然指的是方才一会。

初九道:“去亦可不去亦可,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贫道便没有去。”

这个回答无可辩驳,梅尧君挑了挑眉,道:“事情了结了。”

初九愣了一愣,才道了声“哦”。

梅尧君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他也明白,他的“了结”并不是初九的“了结”,但他迟疑了片刻,依然开口说道:“他们都承认人是江白杀的,不日便离开清微观,接下来,各派会派出人手,追查江白行踪、剿灭沉檀宫……那,你现在肯跟我回去了么?”周围分外安静,梅尧君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乱撞,却听不见初九的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视线正好与初九平齐。他伸手拂落掉在初九头顶的碎雪,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厉害——他早已是强作镇定。梅尧君平稳了呼吸,又问:“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回去?”

不出所料的,梅尧君没有收到任何答复。他笑了笑,哽咽了半天才能再次发出声音:“初九?”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唯独这回,梅尧君不希望听到答案,甚至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初九开始认真而又平静地思考这个问题,他略微抬起头,视线越过松树枝条模糊的边缘、越过蓊郁的山岚和云雾,搜寻着像墨迹般晕开的峰峦轮廓。很久之后,他答道:“也许是吧。”

梅尧君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又突然冲上前去,扣住初九双肩,把初九紧紧按住,“你胡说!你骗我!”

初九的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枝干上的雪“刷”的一声响,紧接着大块大块地落下来,落得两人满头满肩一片白。

“你明明……你明明说喜欢我的,”梅尧君眨了眨眼睛,“怎么会又突然不喜欢了呢……”

初九无动于衷地用手指擦去梅尧君眼角的泪水,他在心里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啊……

初九也不知道。初九从来没有弄明白这世上的任何一回事,生死、爱憎,曾经泰山般地从他每一寸骨骼上压过的事物,又曾经在转瞬间云消雾散,他木然而又清醒地咀嚼着这其中的每一刹那,然而他仍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何缘起、又因何缘灭。他一直麻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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