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 (第1/4页)

江白素来自律,鲜少饮酒,不知为何,到了清微观这危机四伏的地界,反倒有了情致,日暮时分,看天色是要落雪,温上一壶酒,一面小杯地自斟自酌,一面嗅着混入木香的酒气,实是少有的宁静畅快的时候。因此,刘堂主这位不速之客也就格外地招人厌烦了。

他喜怒不形于色,礼节周到地招呼来人坐下。

刘堂主坐在他身旁,盯着他看,神色有些异常。

“怎么了?”江白有些错愕。

刘堂主大笑:“哪有这等主人,有客来,却不肯分杯酒。”

江白也笑:“也没有这等的客人,主人不说,却主动要起酒来。”说着,从桌下掏出一只酒杯,装了酒,递给对方。

酒是烈酒,又热得烫口,一饮而尽,真如一注岩浆漫过喉头,烧得刘堂主两眼发红,却仍道:“好酒!下雪天气,正当喝这种酒。”

江白嘴上不说,心中嫌他聒噪,不待他再讨,已抢先为他斟上酒。

如此几杯酒下肚,刘堂主已如身在云端,倒也不是醉了,他行走江湖,早练就盈湖灌海的酒量,然而人生得意之时,正该当这飘飘然的一刻。此时窗外的雪已经下得密了。

刘堂主痛饮之际,江白却默然放下酒杯,目视前方,像是专心看雪。

刘堂主也将酒杯扣在案上,看向窗外,不由得赞叹道:“雪夜小酌,江宫主真是一等一的风流之人。”

江白淡淡接道:“不过是酒而已。”

刘堂主咂咂嘴,摇头道:“这不一样,不怕宫主笑,在下贫贱出生,是在刀尖上滚过的人,混到这一步,却也只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消受不了这些风雅之事。今日到了您这儿,才稍觉出些味来。”

江白道:“说来可惜,这里不是沉檀宫,你我终究是客,难以尽兴。来日若堂主肯赏光惠临沉檀宫,届时本座定好酒相酬,聊表情谊。”

刘堂主不假思索,道:“宫主盛意拳拳,在下焉有推脱之理?”说到此处,他端起酒壶,再饮起来。“说起来,初九已死,梅尧君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宫主可还称心如意?”刘堂主从杯沿似笑非笑地看向江白。

江白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木案的纹理上,道:“现今说称心如意,还略嫌早了些。”

刘堂主点了点头,“这倒是,梅尧君未死,总是一块心病。而他死了,梅昀风也不会善罢甘休。”

江白轻笑道:“梅尧君意图害你,又是为情而死,道义上,梅昀风若追咎于你,恐要遭天下人耻笑。”

刘堂主会意,含笑又点了点头,“论智略远见,在下不能跂及宫主十一。”

江白道:“堂主过谦,论杀伐果决,本座亦不堪与堂主并肩。”

刘堂主顿了顿,又道:“听眼线说,初九身边那个小孩儿竟活着回来了。”

“哦?”江白假作惊愕,“这就是堂主的疏漏了。”

“是,是我一时失手。”刘堂主不推脱,只闷了口酒。

江白不语,又为他斟满一杯。刘堂主推辞几番,仍接了酒饮下。他摇首道:“这类事可一不可再,不如我近两日弄些手段,将梅尧君与那小孩儿一同歼了,省得夜长梦多。”

酒壶并没有放回火炉上,江白又为自己盛了半杯,酒香弥散开来,江白略微眯起眼,道:“本座拭目以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

梅尧君占据了初九生前的院子,占据它每一段穷极无聊的光阴,企图通过消极的驻守换回所有不可倒流的前尘往事。这让姚妙机十分苦闷,从前是梅尧君想走而他不肯,如今他巴不得这个瘟神快走、却撵都撵不走。他也派出与梅尧君相好的张凌去好言相劝,讲些人死如灯灭之类的道理,每每听不了几句,梅尧君就回头恶狠狠地瞪向来人,教劝说无法进行下去。

几次铩羽而归,姚妙机决心动用铁血手腕,私下里与陆竟商量了一番,说无论如何、哪怕绑也得将人绑回梅庄去。陆竟固然对姚妙机心结尚存,但心中明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两人秘密谋划,准备用药将梅尧君迷倒,装进马车,轱辘轱辘地送下山去,等他一觉醒来,马车应已行出华山地界,彼时他纵有心也无力回天了。

打定主意,陆竟独自回去,心中惴惴难安。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堪称下作,却又行之有效。陆竟自是十分不愿做这档子事来强迫公子,但公子分明是要往死路上走,他若再坐视,那便是不忠不义了,权衡之下,唯有舍小义而保大义。

梅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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