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部分 (第1/4页)

他捞得慢,拌得慢,吃得也慢。霍相贞先他一步的放了筷子,起身开始围着桌子兜圈子。安德烈有些着急,手忙脚乱的把面条往嘴里拨。霍相贞思索着心事,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窘态。几个圈子兜下来,他最后停在了安德烈身后。抬起双手搭上安德烈的肩膀,霍相贞用力捏了一把,随口念了一句:“小老毛子。”

安德烈听了这四个字,很奇异的,身心忽然放松了。仿佛骤然回到了寒冷的冬夜,他蜷缩在霍相贞的身边,手脚额头全探向了对方,想要分得一点点热量。

他的灵魂停留在了大革命的那一年的寒冬,是个惶恐茫然的小男孩,死里逃生的到了异国,想要找个地方安身取暖,然而始终找不到,要冻死了。

端着海碗握着筷子,他在煤油灯光中慢慢回头,向身后的霍相贞笑了一下。霍相贞依然按着他的肩膀,垂下眼帘和他对视了,霍相贞居高临下的问道:“笑什么?”

安德烈没话答,于是转向前方继续吃面。而霍相贞像抓一只篮球一样,单手罩上了他的后脑勺。张开五指又是一捏,他平淡的说道:“傻笑!”

从吃饱喝足到上床睡觉,中间还隔着一段空闲时间。霍相贞坐在堂屋里,借着煤油灯的光芒读书。书是线装的旧书,松松垮垮的印着满篇乌黑大字,没什么看头,但也不累眼睛,算是一项乏味的消遣。安德烈往地上铺了一张旧报纸,用支秃毛笔蘸了墨汁练习写字。霍相贞先看他背对着自己蹲成了一团,还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待到后来看明白了,不禁放下书本说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要写起来写,外头厢房里没桌子吗?”

安德烈知道厢房里有大桌子,有新毛笔,有好砚台,可是厢房里没有人。写字不是要紧的事情,可写可不写,他并不想因此和霍相贞拆伴。所以拱肩缩背的低着头,他讪讪的开始收拾纸笔:“写着玩的,不写了。”

霍相贞把目光又移回了书页:“写字倒是好事儿,等你把中国话学明白了,我也提拔提拔你。”

安德烈原地做了个向后转,抱着膝盖抬头看他:“提拔什么?”

霍相贞没想到他还是个官迷,登时抬眼看着他笑了:“提拔你当个秘书长!”

安德烈茫然的眨巴着蓝眼睛:“我们有喵长。”

霍相贞笑道:“旧喵长我不要了,我换个新喵长。”

安德烈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仰脸和霍相贞对视了一眼,他继续微笑摇头,显然是百分之百的不赞同。笑到最后,他嗫嚅着说道:“喵长是好的。”

霍相贞把书往身边的小方桌上一放,然后一按太师椅的扶手起了身:“睡觉!”

堂屋左右各连着一间卧室,霍相贞睡东卧室,安德烈不到前院和副官们挤,独自占据了西卧室。如此清清静静的过了一夜,到了翌日上午,李克臣匆匆的又来了,拿了一封译好的密电给霍相贞看。

霍相贞正在吃早饭,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这时放下馒头擦了擦手,他接过电文,一边咀嚼一边将其浏览了一遍。末了将电文抖出“哗啦”一声响,他对着电文一抬下巴:“看看,我就说他们是狗咬狗,这不真咬起来了?”

李克臣站在一旁,微微的躬身问道:“那咱们该如何应对呢?是欢迎?是拒绝?还是作壁上观,再等等看?”

霍相贞沉吟片刻,最后把电文递还给了李克臣:“看眼下的情况,真是判定不出将来谁胜谁负。不过既然蒋的人先到了,我们就姑且站到他们的阵营里,先得个名分也好。”

李克臣把电文折叠起来揣好了,附和着连连点头:“大帅高见,是这个道理。对于他们的派系之争,我们也不必讲什么宗旨主义,只要见机行事即可。”

霍相贞转向饭桌,把馒头又拿起来了。在要吃未吃之际,他忽然微微的一侧脸,对着李克臣的方向说道:“不要急着表明态度,你先斟酌一封回电,跟他们要饷。”

李克臣心领神会,立刻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霍相贞这话说了不过三天,平县便来了一位军委会的主任。此主任带来了委任状和一百五十万元的军饷,势要把霍相贞“争取”过来。霍相贞其实对于内讧的几方面是一视同仁,既然南京政府先向他抛了眼风,他便顺势接了对方的委任状和军饷。而在一周之后,他以讨逆军第四军军长的名义发表通电,宣布拥护蒋中正,讨伐白崇禧。

他的通电一发,平津一带立刻有了反应。顾承喜得了消息之后,像吞了弹簧似的,一个高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双手叉腰来回走了几步,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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