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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何慕华走到他面前,许正的表情阴冷,与方才意气风发大声宣讲道义江湖的那个他判若两人。何慕华突然觉得,说不定这个阴冷的许正才是真正的许正。他的眼神,他说话的口吻都让何慕华想起许多年前的许正。那时他看到自己一枪杀了他爸,何慕华觉得许家华还没死透,就又给了他一枪。

他清楚地记得许正那时对他说了什么,他说:“何慕华,你等着,仇,我一定会报。”

他给自己父亲办了葬礼后,再没和何慕华说过一句话,两人决裂,原本一他们块儿在南区打拼,都说是许正带着何慕华,把他这个瘸子扶上了副手的位。这事出了之后,何慕华去了东区,跟着当时还是东区一把手的五爷。许正的大哥叫蜘蛛,那年洪福安里的情况复杂,几股势力都像抢话事人的位置,内斗到最后,剩下五爷和蜘蛛两派人。这时候出了许正杀骨老爷的事,起因是许正的一个兄弟被骨老爷杀了。外面的人都知道许正当年单枪匹马闯进骨老爷家,一刀划开他脖子的故事。不过许正不爱提他这桩传说轶闻,何慕华听许美玲说起过。有次她去监狱探望许正,许正曾对她说:“我是被陷害的。”

因为杀了骨老爷的是蜘蛛手下的人,那些叔伯长辈都不肯选蜘蛛当话事人,怕得罪光业会。五爷上位,除掉蜘蛛,清洗帮派,干掉了不少人,当时在蜘蛛手下还活着的也就许正和铜鼓了。五爷福浅命短,当了话事人不到一年就因病过世了,重新选举,何慕华高票当选,成了洪福安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话事人。

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何慕华扶许正上位了。

这么仔细一回想,何慕华发现许正说得没错。当年他确实是表面上和许正一道出生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背地里却借机暗算。杀了他爸,挤走他大佬,害死他那么多兄弟。五爷那些杀人放火的主意全都是他出的,都知道他心狠手辣,五爷当上话事人,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

现在,铜鼓和许正的关系简直是他们当年的翻版。当年他被何慕华蒙在鼓里,现在也被铜鼓蒙在鼓里。

何慕华微微点头,“是,你说得都没错。”

许正转身要走,“何少,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明早还要去见鱼丸佬。”

“明天你不用去了。”何慕华对他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许正问他是不是和鱼丸佬谈过,何慕华回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

许正背对着他,手搭在门把上,沉默半晌,终于说出:“谢谢何少。”

这声谢谢说得极轻,听上去像在讽刺。何慕华让他把秦远叫进来,秦远给他带了杯热茶,说是丁遥吩咐的。

“放桌上吧。”何慕华依旧站着,身体倾斜,手里的拐杖似乎没拄稳,看上去像要倒了。

秦远扶他坐下,稍微说了说晚上的谈判,谈判过程出人意料的顺利,结果也叫人满意。他还夸许正,说他机灵,更没想到他英文也讲得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他聪明,东西学得快,你多带着他点他很快就能上手了。”何慕华握着杯子喝茶,“明天早上我想去上次让你买的地方看看。”

“好啊,我早上来接何少。”秦远答应下来,他看何慕华衣袖上沾了点红红的东西,好奇伸手摸了下。手感湿润,还带着点铁锈味,秦远没声张,何慕华指着书桌下面说:“有个急救箱在那里,你拿来。”

他脱下外套和衬衣,右手上的缝合线崩了几道,秦远为他擦去沿着手臂一路蜿蜒至手腕处的血迹。何慕华瞅着染了点红的白衬衣,对秦远说:“你不是之前问我为什么要拉许正上位吗?”

秦远眨巴眨巴眼睛,对何慕华说:“何少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没事儿,您看上的人,错不了。”

他这番话发自真心,没有一点场面话的意思。何慕华笑笑没说话,秦远原本还想听故事,看何慕华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也没再打听。何慕华和许正的恩怨他知道些,可那些也是听别人说的,道上的故事,传得夸张。不过有件事他可以确认,何慕华和许正有杀父之仇,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许正的父亲在何家落难时帮过手,何慕华杀他,“恩将仇报”的名号是逃不了了。再说这杀父的仇是一辈子的仇,许正从前没报仇,现在心里肯定还留着恨,就是不知道这股恨他会发泄在哪里,用什么方式。

秦远想着,偷瞥了何慕华一眼,一年前许正还没出狱时,何慕华就和他说以后会有个人从牢里出来,这个人就是洪福安未来大佬。你得帮他。

他不知道丁遥是不是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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