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4页)

他在虹榻边坐下,见着他额上新陈交替的伤,沉渊似的目里又绽开裂隙来,他本想替他包扎伤口,但见他睡态沉沉,不忍吵醒,便想着等明儿他醒了再料理伤口。

他又发痴地望了好一阵子,两眼终于耐不住疲惫,棺材板似的沉沉地盖上。

等他坐着睡去,虹又睁开眼来,目里遭仇家劫烧一空,孤留一座死城。

文家管家长年失眠,四更寐,五更醒,心头气结,便习惯到园子里透透气儿。

今日他惯常来园子透气,却见一人比他起得更早,正提着一盏灯,对着雪中寒梅自赏孤芳。

他凑了点近,看清那人正是虹。

他依旧着着单薄长衫,只是颈上套了个白狐皮的围脖,手和脚都光秃秃地淹在积雪里。

天未吐白,穹窿下的颜色都是一般混沌与暧昧莫明的,只数他,似诗中梅格,千万墨客竞相染着,也不辱他高格清韵,一点尘缘。

雪光下,他一头乱发,一靥愁容,一目胭红,美得动魄,叫人看得痴傻。

管家躲在一旁梅树边偷看了很久,忽然打了个激灵,暗忖道,莫不是寻仇来了?

转念一想,老爷将这戏子留于府中定是为了方便寻欢,又安个胡乱的名分才好正大光明。

他刚想走,却被虹一声叫住。

只得上前卑躬道,「虹老板……啊,不,二少爷,您怎么这么早醒?天冷易受寒,我给您再加件衣服去。」

「不用了……」

虹喊住他,问,「现在是什么时节?」

「小寒。」管家道。

「也快早春了吧?」

「还早些时候。」管家道。

「怕是等不到了……」虹喃喃自语着,又对管家道,「改明儿将这几棵梅树都砍了罢。」

管家愣道,「这好端端地为何要砍呢,大冬天的满园子的花都蔫了,就这梅花开得热闹。」

「再热闹,到早春还不得死?于其没落时亡,还不如灿烂时死,倒还能保全体面。」

管家对这话思量了阵子,猜不透,便也顺着他的意,答应叫人砍了。

管家见虹面色苍白,恐他受病,劝道:「二少爷,回屋子去吧,您这病没好,可受不得风寒。」

虹这才侧目瞅他,这管家满脸的褶子,一张铜鞋拔似的脸,貌似个贪猥之徒。虹还记得他,儿时助着文夫人作孽,一同害了他的母亲。

虹笑了,道,「你们都怕我死?」

「……您要有个什么闪失,老爷可得要了小的的命。」

虹又哼笑了一声,转过眼去,一心盯着梅花,不再说话。

待天又放了些亮,虹曲了曲冻僵的脚趾,对管家道,「扶我回屋子去吧。」

「好嘞!」

管家扶上他的手,将他往屋子里搀,虹却停下,指往园子角落的那处柴房。

「往那儿去?……那是柴房,下人们进出的!」管家道。

「去不得么?管家你真是好记性,竟这么快不记得了……我在那睡过好些个寒冬,现在换了上好的寝床,倒不自在了。」

听这话,管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莫不是那冤死的小少爷又还魂归来了?再细瞅他眉眼,虽随着年岁的增长,舒展得更为妩丽,但那形韵却仍未曾改变。

管家惶恐,道上一句:「您吉人天相,逃过大难,后福齐天呐!」

虹笑着,那笑意猜不透冷暖。

他们进了柴房,柴房里头满是尘灰,似乎连下人都嫌弃进出了。

虹在一处堆高的柴堆上坐下,叫管家关上门,木门咯吱一响,隔绝了外头的风雪,柴屋里却更为冰冷。那些厚葬在尘埃里的旧日时光迂回成脚下一条走不尽的黄泉路。

「管家,我的脚冻着了……」

虹向他伸出脚,一双秀致洁白的脚冻得通红。

「我去拎个炉子来。」

「不用炉子,听说你的推拿功夫挺好,把脚上穴位推通了,自然就暖了。」

他眼里有些勾引的意味,叫这老管家竟有些非分之念。

他接了他的脚,跪下去,轻轻地推拿。

虹长衫滑落,露出里头一段修长白皙的腿,是无意,也是故意。管家手下力道突然不知轻重,乱得很。

虹问话,「管家,你多大了?」

管家答,「五十有二了。」

「娶妻没?」

「五年前娶过一个,后头跟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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