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部分 (第1/4页)

李隆基听他提到球场二字,心头怒火又起,哼道:“你唤我何事?”高力士道:“殿下息怒,方才那人是太平公主府上出来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只认得太平公主家里的人。奴婢唤您,是想请您移驾麟德殿的球场,那里是奴婢的干爹管着,马不比含元殿的差,还比含元殿清静,您同这位……”他看了元沅一眼,道:“……这位贵人,正好玩耍。”

元沅脸上一红,高力士显是看出了自己是女儿身,才将中贵人改称“贵人”。李隆基嘲讽一笑,道:“麟德殿亦是宫内禁园,我没有请旨,你敢开场?”高力士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一尺一寸,一草一木,皆是殿下家的,还有殿下不能到的地方吗?”李隆基抚着桥上汉玉栏杆,用力攥住栏杆上的麒麟首,冷笑道:“这天下是宅家的天下,你口出大逆之言,不想活了?”高力士倒不慌乱,一笑,轻声道:“试看今日城中,竟是谁家天下。今日这今日,与昨日那‘今日’不同了。”

李隆基神情微微一凛,不料这个小小宦寺,竟能诵出当年骆宾王檄文中的句子。他抬头向含元殿望去,恢宏宫殿高峙半空,殿顶琉璃瓦被春末夏初的浓郁阳光照耀,反射出的竟是粼粼金光,整座宫殿便似是用黄金铸就。他知道这彩栋画梁每一寸都贵比黄金,皆是用民之膏血支撑,唯独如此,身处其中,才有睥睨天下的骄傲;他亦知道这脚下每一寸土地,皆是开创江山的祖辈英雄们用鲜血浸润,他们的血和敌人的血融于一处,滋养了这宫中繁花绿柳,唯独如此,才会让人不惜用性命去守护这片土地。

李隆基复又低下头侧目昵了跪着的高力士一阵,淡淡一笑道:“好,孤王随你去。”

到了五月中,送走了吐蕃倭国的使者,朝中诸事才渐渐安稳下来。李成器和薛崇简终于得了些闲暇,那日一早,两人便骑着马出城,逆着渭水一路西去,游览长安郊外风光,到了午后马至渭城。渭城亦称咸阳,原是秦朝都城,千载而下,当年阿房宫的胜景早付之一炬,李成器与薛崇简寻访了半日,也未曾寻到半片残砖败瓦。

李成器颇为遗憾,便又策马转到渭桥。此处是西出长安的必经之路,多聚集着送行之人,虽已到夕阳西下时也未全散去。远远望去桥头茵茵碧草上铺设了许多毡垫,众人或饮酒赋诗,或折柳相赠,亦有人负剑牵马,却在桥头逡巡不前。夏初之际,桥边数百株杨柳生长得精神挺拔,长条拂堤,与岸边蒹葭缠绵相攀。此时日光已略西斜,照耀得桥下渭河水波光粼粼,如整条天河的繁星洒落人间。这金缎般的长河延伸出去,是大片苍茫原野,消失于云中的巍巍高山下。

李成器凝望着西北方,轻叹道:“原来汉家陵阙,只剩下这一座渡桥了。”薛崇简笑道:“若是将来我要带兵出征了,你也来这里陪我喝一杯。”李成器望了他一眼,笑道:“你何时也染上这等边塞癖?”薛崇简笑道:“我在军中挂着衔儿的,将来国家有事,总该出去看看,也不能就在深宫皇都吃一辈子闲饭。”李成器笑得一笑,薛崇简少年意气,走马游猎之余,自然对塞外怀着向往,战场凶险人命惟危原不在他思虑中。李成器微微一顿道:“若将来你真有西出长安的一日,我不会在桥下替你践行。”薛崇简倒是一怔:“嗯?”李成器接着轻声道:“万里关山,我自是随了你去。”

薛崇简胸中一热,自去岁两人去了那层隔膜,李成器虽仍是一贯矜持,偶尔背人处,亦会吐出这等深情言语。他策马凑近李成器,离得近了,才看清他唇上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愈发衬得双唇若点朱般红润。他心跳忽然加快不少,强自按捺住,笑道:“人家都是来送行,满腹的断肠悲怆,咱俩太碍眼了些。跑了这半日马也渴了,寻个清静所在饮马去。”

李成器便也随着他调转马头,顺着渭水向东,渐渐行至一处偏僻的分叉水路,虽比渭河狭窄,水流却清澈如镜。更喜的是两岸皆有杨柳掩映,便如拉起两扇绿色帷帐,李成器下了马,将马匹交给施淳去下游饮水,便随意依着一颗柳树坐下。四下里青草微涩的香气被流水氤氲开来,不知从何处传来莺声鹊语,除此外便只剩流水如弦。李成器适宜地闭上双目,忽觉得面上一热,口唇已被薛崇简吻上,他吓了一跳,慌忙推开他,倒:“有人看见的!”薛崇简笑着张望一圈道:“哪里有人?”李成器面上甚热,低声道:“施淳就在。”薛崇简笑道:“他看不到。”李成器却不敢如此大胆,硬是推开他道:“这里时常有人经过,你不许放肆。”

薛崇简望望身后流水,忽笑道:“好吧,跑了一天都出汗了,这水挺干净的,我们去洗个澡吧。”李成器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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