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 (第1/4页)

我拍着闻哥的背,突然间畏惧起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惜,他并没有停止,“愿弃人间逐鹿,甘于泉石之栖。”

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松香味,透着些许悠远的愁。

“……今日万事成空,始知此言真义。”

灯火阑珊的京城,在我们脚下绵延。

她好似浓妆的妇人,闭门歇户,方能洗尽一身铅华,呈现蒲柳般的素姿。又好似疲累的老人,追忆往昔般,早早伴着落日陷入无言的睡眠。

无论哪般,此时夜深,而这一座中原大地上最宏伟最雍容的城池,酣然正到深处。

一片沉重压抑的寂静里,彷如什么也不能打破这份广大的包容。放眼望去,只有方圆数处隐隐燃着的烟柱扭曲着线条缓缓上行,不慎遮蔽了天空某一处本该亮丽闪烁着的星辰,才提醒了尚是清醒的人……

这个夜晚注定难忘。

浮屠顶层的扶手落满了积年的灰烬。素来爱洁的明王殿下,却似未曾发觉一样,撑手在栏上,眺望广袤京华。

高处的回旋风撩起他飞扬的发丝,偶尔露出侧脸俊朗坚忍的轮廓。

他出生在这片土地上,在这里收获过与生的荣耀。他曾经在东北苦寒之地,浴血守卫过这里的安危。他也曾经被这里狠心的遥遥放逐……是爱是恨,他都比我这个匆匆过客对这里有着更深更厚的感情,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割舍。

……我自自己的忧思中回来,闻哥却已转身望着我。

“鹊儿,”他轻轻缓缓的问,“为什么?”

我愣神的看着他。心中隐隐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但又莫名的,不希望当真需要回答。

闻哥等了一刻,一双手拢在腰前,反倚在靠栏上。背后如洗的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两片薄唇闭了又启,问道,“为什么,和他?”

到了此时,无心隐瞒。只是有时候天下事皆有因果,偏偏就有那么一两个独外,是任你逐本朔源,怎样也解释不来……

我想缘分此事,必是其一吧。

心里的那根弦,起初只是抖一抖,动一动,等到它奏出让人难罢的乐曲时,尾端已经不知何时紧紧的和旁人那头,系在一处。

见到那人时会莫名欢喜,离开那人时会深深想念。那人愉悦时衷心愿他开怀,那人愁恼时满脑愿他解忧。心里明明知道这是不妥,这是不能够,还是想着多看一眼,就多一眼,再多一眼……一步步泥足深陷。

事到如今,慨叹也是枉然。即使那人性隐晦,处事老辣,从来并非同路。仍然,无法否认的……

唯等待时间漫长的考验,分判是非与对错。

“你瞧,若是始终清醒的……世上岂来痴愚男女之说?”

我对闻哥笑着摇首。

那厢无声静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渐渐露白。昨晚经历过硝烟和鲜血洗礼的城池,缓缓从一夜沉睡中醒来。

将随它一起醒来的,是追缠不清的魇。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小声提醒闻哥,“……该下去了。”

闻哥倚靠栏柱的身子动了动,似是从恍神中回魂。飞扬拂动的发丝中,本来一张失血的面庞,被黎明的顶层回旋风,吹得更添一层淡青。

他缓慢的点了点头,我侧身让开往下的路。

“其实,那日我见到了。” 却在迈步时兀然顿首,张口,松间泉动般的声音也因吹了一夜冷风而低哑枯槁,让听者不由侧目。“齐国公世子大婚那天……有人当场奏曲。当时,所有人都陷入其中乐境而不能自拔……”

我僵在原处。

世上仿佛真有定身言咒,叫人手脚唇舌,恍惚都动弹不得。

“他透过人群看着你,那种眼神。”

闻哥叹了一息,悠长又似无意。却越过我伸去相搀的手,矮身扶着墙木,自顾慢慢挨下楼梯。

……

回过神,我追在他的后面。一层,两层,三层……浮屠的梯级,越是往下越是宽阔,前面的背影,却越是往下越是遥隔。他突然在中间不支停步,低低喘几口气,平缓急促的呼吸。“你走吧。”

我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昨夜的卫士头领并无意同你动手,可见……”

的确。

经这一夜沉淀,若是还一条都想不明白,也是白挨了这些伤痛。

远的过往,一时无法深究。近的,也不过就是几日。

想来我就是疲倦,也不会好端端从七日的清晨,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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