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他仍是那样一副平淡的语调,只是这句话结束时我注意到他眉头微微蹙紧。遗憾,是的,他必然是遗憾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仿佛快速地吞下一颗极苦的药片儿。

打印机的声音咔咔地响,我搜肠刮肚地想找什么话来安慰他一下儿,“那什么……现在的大学也就那样…上不上的区别不大…社会上还能学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韩暮雨半垂的眼睫忽而抬起来,眼睛看向我,似乎对我刚才的话感到不解,我在碰到他视线的前一瞬偏开头去,任由那直白如水的目光落到我的侧脸上,溅开来,激起埋在皮肤表层的神经末梢的各种敏锐感觉。我在半边身子都不自在的情况下,仍讷讷地解释:“真的呢,我大学就是混下来的……啥都没学着……”

他顿了一下,低下头去,长长的刘海滑下来,挡了半张脸。他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后来我跟着亲戚干点零活,挣的钱连我爸的药费都凑不齐,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妹妹也不上学了下来伺候我爸。去年我爸突发性肾衰竭,发病一周不到就去世了,这段时间为了看病,我家欠了亲戚很多钱。家里边儿工资太低,我听有人说这边工资高点,这才来这边打工。”

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却是字字艰辛。

“韩暮雨……”我叫了句他的名字,他没抬头,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恩。”

“……总会好起来的……”我说。

“……恩。”

电动门的响声打破了短暂的尴尬。

有人进来办业务了。

我将回单收拾好了递给韩暮雨,他拿好单子,起身时又叫我了的名字,他说:“安然,明天你有时间吗?”

“啊……明天我歇班!有事?”我问。

“……如果你没别的安排,我想请你吃饭!”

☆、十

请我吃饭啊?当然有时间!

于是,我推了周六下午的某场相亲,拒了吴越的邀酒,杂七杂八的事情一概往后延。我特意换了最中意的衣服,带着很久没有过的一种叫做雀跃的心情去参加这个饭局。

饭店是韩暮雨选的,定在一家骨头馆。在L市这么多年,我对这个地方的大小饭店早就了如指掌。以前的时候这家店我来吃过,还不错,实惠又有特色。

见到韩暮雨时,我甚至有些紧张。他在饭店门口远远地冲我打招呼,“安然!这里!”

是错觉吧?我总是觉得他叫我的名字,跟别人叫出来就是不一样,那俩字从他嘴里发出,软乎乎、甜丝丝的,尾音柔和的上扬,像是带着千万种余韵。

我笑着跑过去,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轻盈。

这应该至今为止是我看到的最干净整洁的韩暮雨了。他穿了件棕色的厚外套,里面是深蓝色V领毛衣,衬衫领子翻在外面,□是牛仔裤,运动鞋。头发剪短了,平时被遮住的脸部轮廓也露出来,五官硬朗中透着清秀,眉目间有点点少见的温柔笑意,他身上天生带着的那种闲人勿近的气质,也在这样的暖暖地笑意里淡去不少。

我尽力让自己自然熟稔地拍在他肩上,真心真意地赞叹偏要演成三分玩笑:“嘿,韩暮雨,这发型可真帅!”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把头发,“昨天剪的,还成吧!”

“什么叫还成啊,根本就是很好,哎,哪剪的,回头我也去。”

“就我们工地后面的胡同里,五块钱。”

“……靠,比老子花五十剪的还好……”

正说着,地皮似乎传来某种震动,我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巨大的掌力拍在我后心上。我站立不稳,在那句熟悉的、沙哑的“安然哥”中,直直扑向韩暮雨。

我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怀里,正如他毫无防备地搂住了我。

这是头一次,我跟他靠得这么近。我的额头蹭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掌扒在他脖子附近,拇指下是平滑的皮肤,皮肤下是坚硬的骨骼,皮肤表层传递出诱人的热量,让我有些迟疑地没有很快将手拿开。我感觉到他抱着我后背的力量,感觉到他扭头时肌肉的拉伸变形,感觉到他鼻息轻轻落在我耳边,感觉到他有些混乱的声音响起时胸腔里微微地震动,他说:“安然……你没事儿吧?”

我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那一掌给震出了内伤,或者只是因为包围着自己的韩暮雨身上清爽洁净的肥皂味儿,或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无根无源的直冲进大脑里的喜悦感。

开始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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