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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夏追在他身后,一面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搀扶,一面低声的念叨着:“……他早就抢救过来了,医生说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等着他醒来就可以了……你自己都是病人,现在就该好好休养,硬跑出来做什么?”

陆云安好像还没有从失血过多的状态中缓过来,整个人都透出苍白,眼神却带着坚持。他没有回答董夏的话,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严宇城所在的重症监护室挪过去,好像只记得这一件事。

严宇城默默地朝他靠了过去,想要伸手碰一碰他,虚无的指尖却从陆云安的身上穿了进去;想轻轻唤他一声,开口却只有一阵喑哑。

他只能目视着陆云安缓缓地走向监护室的门口,额上的冷汗打湿了头发,双唇完全失去了血色,身体看上去摇摇欲坠,一双眼睛却始终保持清明。董夏面带忧虑地追在他身后,不再说话,始终落后半步防着他倒下。

终于到达目的地,陆云安身体脱力地前倾,整个人安静地靠在透明的玻璃墙上。董夏想要扶他去后方的座椅去休息,却被他虚弱却坚定地推开,道:“我要等着……等少爷醒来。”

他转过头,双手撑住下滑的身体,脸几乎都要贴到玻璃墙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严宇城昏迷中的躯体。

他是那样的专注,从背后望去,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

严宇城也如雕像一般,沉默地凝望着他。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陷入缄默,只有带着凉意的风从回廊中呼啸而过,荡起窗台上微小的尘埃。

第16章 16

窗边的日光不断地变幻。

从上午的明亮,到正午的灼烈,再到傍晚的缠绵,最后渐淡渐无,归于暗淡。

入夜时分,陆云安仍然执着地站在玻璃墙前,整个人还是那副苍白的模样,却从未挪动半步。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在空荡的回廊上显得格外突兀,如同横亘于路上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严宇城望着他,踌躇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钻进自己的躯体,魂魄却似缺了重量,慢慢地又从上面飘出来。他不死心地再次朝躯体凑过去,却像水碰上了油,无论挨得多么近,他多么急切地想要与自己的身躯合为一体,都始终无法交融。

重症监护室里医务人员带着浅蓝色的口罩来来往往,不断穿过他茫然的身影,可他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世界隔离。

监护室的后面有一扇大大的玻璃窗,透过半掩的窗帘的缝隙,他望见天际升起的那弯冷月。

那是一弯上弦月,披着清冽又寂寞的辉光。

它的弧度带着一丝诡谲,如同墨色天穹裂开的一抹嘲笑,笑得他心中发凉。

严宇城慢慢退回到陆云安的身边,好似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人世间唯一的温度。

他抬起手臂做出虚抱的动作,想要把陆云安整个人拢在怀里,却又小心地避开他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忘却他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的事实。

他和陆云安一道安静地凝望着自己沉睡的躯体,怔怔出神。

忽然,他听到陆云安开了口,却是对着一旁仍未离开的董夏,道:“董夏,你对严先生的调查有什么进展么?”这个话题来得十分突然,一旁的董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回答。

严宇城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云安私下里正在调查自己的父亲。但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因为他这位心思复杂的父亲从他时候起就和他十分不对付,这个人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情也未可知。或许……陆云安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倒并不觉得陆云安找人去调查他父亲有什么不妥。他们这一对父子,毋宁说是血浓于水,不如说是互相仇视。

他知道自己的降生不被父亲所期待,甚至被他当做毕生的耻辱。

严父年轻的时候就游遍花丛,左拥右抱十分风流,以至于严家老太爷从未关心过他的子嗣——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在成年的那一年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严老太爷大为光火,为了留存严家的血脉用了雷霆手段,直接压着严父上了手术台,随后几个月中更频频逼着他和各种女人结合。只是严父结扎已逾十年,恢复起来十分艰难,在严老太爷千方百计寻医问药的情况下,最终也只得了严宇城一个孩子。

严宇城想自己永远无法得知严父究竟在想什么,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严父对严家的厌烦与对自己这个独子的恶意。

从小到大,严宇城都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中——严父何止是冷漠,他几乎是不择手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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