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1/4页)

禾子季,单名一个腾。

是叫这个名吧?

阴阳道的论罪厅,翡为阶,翠做台,金晶串帘,奢靡中透着凛冽之气。

邢修端坐帘后,织锦蒙眼的侍从正在提调行刑之人,那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自天地初开便执掌阴阳道,专司罪刑恶神厉鬼,漫长的时间里不知见过多少狰狞妄佞之徒,为何偏偏记得这个名字?

邢修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季腾是个衰人。

那日邢修刚好心闲,正在十门殿外走动,突地听到一个偏门的小小判厅竟然出了笑声,阴沉着脸走了进去,就看到判官正一边指着跪在地上的罪人,一边擂桌大笑,完全失了平日谨言慎行的作风。

当日,跪在地上的罪人就是季腾。

季腾那时,自也不知进来的人是邢修,更不知道邢修何许人也,只诚惶诚恐伏在光洁如镜的地上,从倒影里偷看来人。

侍从鱼贯而人,云霞织锦,金银为线,闪花了他的眼,其中簇拥一人。此人紫衣玉带,容貌确实玉质金相,奢华至极。只是周身那凌厉的杀戮戾气,压得人头也抬不起来,身体也不敢动弹,就连指尖都在哆嗦。

本来高高在上的判官,更吓得连滚带爬下了位来,和季腾跪在一起,磕头磕得比季腾还带劲。

季腾看到判官那惊惧的样子,更惊惧,又想着判官都磕头如捣蒜,自己怎么能怠慢,连忙以更快的频率磕起头来。这一来刺激到了判官,对方加快了速度,季腾一想不对,谁知道这地方是什么规矩,该不是谁磕得慢谁要获罪吧?

于是偌大的判厅里,两个头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砰砰砰地对杠起来。

虽然在阴阳道魂魄实体化,季腾也只是个凡人,磕着磕着就开始头昏,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他偷眼看了看判官,对方也正在瞟他,两个都撞得不轻的人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眼神交会的意思是这个:

『痛不痛?』

『痛痛痛!』

『怎么办?』

『一起停!』

两人刚露出协定达成的一笑,突然感觉背上有两道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缓慢地,一寸一寸在他们的背上移动,就像锋利的刀尖,慢慢挑开背部肌肤一般,带来叫人心寒的肌肤触感。

季腾和判官相交的视线顿时呆滞,『不能停,停了就会死!』刚刚寂静下来的判厅里,磕头声再响,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三个时辰下来,判官活活磕晕了过去。季腾虽然年轻力壮,头壳坚固,却也力竭气衰。不但头脑嗡嗡作响,而且视线极度模糊。

待他振作着抬起头来,只看见眼前有一堆锦衣环绕,外加某个紫衣玉带的人影晃来晃去。

季腾心知那紫衣者必是主宰自己命运之人,忙强打精神想爬过去磕头。

他瞄准了邢修,爬啊爬啊,面前出现的不是那紫衣者的脚,而是门槛。

季腾一愣,抬头看看,发现自己明明是对着大厅正中的邢修爬去,不知为何却爬到了门口。他敲着脑袋眯着眼找一阵,重新瞄准了邢修爬过去。

一会工夫,他发现自己又再次爬到了门口。

难道这是什么禁制咒语?无论怎么爬都无法靠近那个人?他又想,或许其实他根本不可能碰触到这个人的?

季腾想起自己所处的是传说中的阴阳道,这里不论发生什么违背世间常理之事,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他正满心敬畏地崇拜着这非自然的力量,一个清亮但疑惑的声音从那紫衣者口中而出:「他——」

这紫衣者才开口发出一个音,蹭蹭蹭破空之声传来,季腾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有数支金银戟架在他的脖子,围住他的侍从杀气逼人,稍一动弹的话——

「进入阴阳道尚想逃亡者,依律判处二重死亡!」蒙眼侍从声色俱厉,季腾想要喊冤,偏偏那戟尖直接插入嘴里,再有理也说不出。

万幸的是,刚刚磕晕了的判官此刻醒来了,判断了一下现场,小心翼翼解释说:「君上,罪人似乎是想爬到您面前,不过,不知是他天生方向感差还是磕头磕晕了,每次都能准确地错过您所在的位置,爬不出直线来,一弧线就去了门口。」

那扎进季腾嘴里的戟尖总算是退了出来,季腾没口子地告饶:「大人、大人,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判官连忙拉了他一把,低声说:「你要求饶也别对着大门求啊,大人在那边。」

季腾头脑发懵得厉害,连扑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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