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1/2页)

出现在阴沉而高大的紫衫之后,微渺的光芒照亮了他已经无法藏住泪水的眼眶。

我倚在床头柜上,垂眼看着他。我回想着温妮去世时,别人如何安慰我。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我不是由她抚养长大的,只是在暑假时相聚两三周,好像因此我们并不会有太深厚的感情。

“不要为你感到伤心而道歉。你应该感到伤心,我明白。感情是很难被节制的,你不要为此感到抱歉。”

这番话说得太过空泛,但我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他。从我们认识开始,总是他扮演那个安慰开导的角色。但我明白,那些都是从他祖父的智慧中习得的一些细枝末节,他无法以此安慰自己。

“我也很伤心,但我明白我是整栋屋子里最没资格完全沉浸在悲伤里的人。我得看好你们。”

“所以你把我那些小药片扔掉了。”那听起来不像一句指责,他的声音变得虚弱,似乎是没有力气对我提出指责。

我不知如何作答,乔舒亚说了下去:“你终于不再认为它们是维生素了。我打开柜子的时候,我原本决定,我不该吃抗抑郁药物了,因为这时,我的确应该非常非常伤心。可我拿起那个药瓶时,我发觉它已经空了。”

“我能够理解你。我祖父死于心脏病,我父亲曾经也因此在医院里住过几周。但大学时我没有一天停止过饮酒。你是个成年人,你懂得照顾自己。但是,乔舒亚,有时候我关心你甚于你自己。”

“不,没有在指责你。”他叹了口气,侧了身,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当我走进考场时,从来不会有人要检查我的血液指标。为什么不吃上一片呢。吃一片阿德勒罗吧,我对自己说,这种药物研发是为了使人集中注意力,我需要集中注意力,就像吃感冒药一样。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那所高中里,每年有上百人会进入常春藤大学。除了全优的功课以外,他们在欧洲赢过乐器比赛的名次,擅长一两门运动、大学时能够去参加奥运会,拿过奖学金,参加过各种学科竞赛。我想,为什么不成为那样的人。但等我到了大学里,和他们加入了一样的社团,在同一个聚会上喝潘趣酒谈论新保守主义,那并不会让我感觉很好。依地普仑和西酞普兰才能让我感觉很好。”

我坐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和他视线平齐,“你追求的完美人生早就失败了。他们现在大多结了婚,有个完美妻子,五年内会有两个孩子,这时他们可能在瑞士滑雪。而你只有个连蛋糕都做不好的男朋友,还不能在加州结婚。”

他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伸手揉起我的头发,“啊,别这么说,至少你是金发呢。”

那不是芭比式的梦幻金色,当然,这样的头发在我身上太过滑稽。它由深浅不一的金色组成,夹杂着红色的发丝,来源于我的英国和荷兰祖先们。也许如托马斯·沃尔夫那样写道,天意引领一位英国男人来到一位荷兰女人身边。那在是三百多年前,美国还没有成为美国的时候,我从未听说我祖辈的故事,我的父亲不热衷于以往事自夸。

“以前我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做个完美学生会给你非常良好的感觉,我想,继续做个完美先生吧。可是我发觉我喜欢你,有了同性恋这个标签,怎么也谈不上完美了。但是我想,有什么关系呢,世界上有什么比你更好的事情?”乔舒亚注视着我,眼睛里恢复了几分神采。

它很快又会消退下去。我想起我的外祖父跪在温妮的灵柩前,额头抵着棺木,哭泣着,要被人掐死了一样地喘着气。我在一旁,轻拍着他的背部。伴侣的死亡和长辈的死亡是不同的。我的外祖父可以理所应当地哀悼温妮,他对她所有的爱意和怀念全部倾入他的泪水中,甚至有一丝责怪,她抛下了他。但那时我的头脑中不断地回荡着,一个我早应该明白的事实,她终将会离开我。我经受这一场严重的情感危机,但我向任何人诉说,他们只是告诉我,学着长大。

学会接受这个事实,需要漫长的时间。也许从那位对你最重要的长辈离开之后,你才真正地开始建立自己的性格与思想,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而成长的过程总是痛苦的。

“我知道你会想念道格拉斯。甚至明天你还会去他房间敲门,问他要不要把早餐搬到他床上。因为在你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他从未缺席过。习惯这些,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我知道你和我都会有耐心面对。”

他微笑了一下,充满了感伤。“看来你对此经验丰富。那么,说说温妮?”

“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她的故事。她在伍德斯托克住过一段时间,但她没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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