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 (第1/4页)

夕阳像个懒洋洋的大蛋黄,把暖橙色的光斜投到这间废锅炉房里,如同在水泥地、旧机器上铺了一长条破烂黄绸布。空中的灰尘以杂乱轨迹飞舞着,似乎不久前才被人搅动过。

这里早就弃置,因此总是弥漫着一股霉味,好像有蘑菇偷偷在角落挣扎。而此时,这股蘑菇味里又添加了一种浓厚的新鲜的……

血腥味。

血腥味的来源,正倚靠在墙角,浑身赤红。

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门口,瞳孔已然散大,深不见底。失去血色的嘴唇上仍留着深深牙印,咬下那种深度的人恐怕要抱着嚼碎嘴皮的信念。加上那满头的汗水,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不久前才经历过非人的痛苦。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淌着泪痕,还没干涸。两滴泪水挂在下颌,要坠不坠的样子。只要他一动就必然掉落下来,只是他已不会动了。

如果泪水滴落,而你又恰好顺着泪水望下去的话——还是先闭上眼睛比较好。

你会看见这个人的胸膛上斜拉着一道又深又大的口子,中间本应该是肌肉和肋骨,肌肉却被撕下来了,就像菜市场冷冻柜里软趴趴的猪肉一样,死气沉沉地耷拉在那里。而肋骨则缺了好几根。本该连接肋骨的胸骨处只剩下空荡荡的凹陷。

如果你的观察足够仔细,你还会发现,他的心脏没有了。

在断得乱七八糟的血管神经里面,原本跳动着的重要器官已经不见。

心脏在他的右手上,紧紧攥着。那颗肉呼呼的器官已经萎缩成暗红色的小肉块,上面还有断开的粗细不同的血管。他的手边还掉落了一根细长的铁钩,钩尖上挂着一些像是肉丝的东西。粗短的肋骨也在这里寻着了。

血迹从这个人的胸前一直蔓到大腿,他整个人被染上了可怕的血红色,浓郁得刺目。即便是最有经验的法医,看了这恐怖至极的场景,也无法不动容。

——很明显,这个人是自残至死的。

铁钩遗落在右手边,心脏握在右手里,伤口位于他自己能够触及的部位……如果没有进一步证据表明他杀,那么就应该是自杀。只是,他怎能忍受这生生撕开胸腔、挖出心脏的剧痛?

一般人光是撕扯伤口就会痛晕过去吧?他竟能在这痛楚之中保持冷静,有目的性地割开肌肉、掰出肋骨,最后掏出心脏?这需要何等的意志力,恐怕连耐受能力最强的军人也无法做到!

除此之外,你或许还会注意到,在死者的左手边还有一个小物件。那是个黑色的盒子,能握在手心的那么小。此时从那盒子里正传来一阵奇异的旋律,忽快忽慢,

听不出悲喜。唯一能辨识的便是那清澈的八音盒音色。

鲜血淋漓的现场,神秘的八音盒。

这就是展现在端木正血与端木唤灵面前的一切。

“……唉。”唤灵撇了撇嘴,不满地道,“又死了。”

这个穿着粉红色休闲西装的青年正抱着胸踩在血泊里,毫不在意血迹弄脏他的新皮鞋。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几岁,讲起话来却跟小孩儿似的,轻快愉悦,有种调皮轻佻的意味。

而在他身侧的正血则面无表情,一张俊脸冷得像块冰雕。

“是我的失误。”正血的声音有种机械式的僵硬。

唤灵像发现什么有趣事物似的,瞟着他微微抽动的手指。然后笑嘻嘻地道:“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其实ERROR就发生在你身上吧?”

仿佛没听出那是个玩笑一般,正血认真地点了点头。

“有这个可能性。”

唤灵顿感无趣。他已经懒得再跟这个太过正经的家伙讨论生活情趣的问题,于是撇开话题,懒洋洋地指着死尸手边掉落的微型八音盒,说道:“这东西是你给他的?”

“不是。”正血仍将视线锁定在尸体上,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却平静地问道,“是你的吗?”

“这么小,怎么满足得了我?”唤灵耸耸肩,做了个夸张的厌恶表情,突然却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愉悦地道,“不过这旋律我很喜欢。”

正血没有再说话。他静静地站在尸体前面,凝视着。无框眼镜后面是一双清澈沉静的眼,无悲无喜。唤灵颇有兴味地看着他,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废弃的锅炉房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好像时间都忘记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正血垂下视线,好像忽然看到了什么。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蹲□,伸手摸向尸体右边。从那里面摸出了一根包装完好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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