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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又慫包又不走運,還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會不會想不開?」

喬盈盈大笑,「那我也算為民除害了!」

「盈盈你嚴肅一點,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一個人如果走投無路是會鑽死胡同的。你還記不記得包時遇?他最後可是真跳了湖的。」

包時遇是鄧瑞茜小說中的男主角,一個古代詩人,懷才不遇,敏感脆弱,有點煩惱就會去湖邊徘徊,回來寫上一長溜淒淒婉婉的詩詞,用鄧瑞茜的話說,「是一個任何困難都能把他擊倒的卡夫卡式的人物。」

喬盈盈始終理解不了鄧瑞茜的脆弱美學,這會兒聽她拿包時遇和蔡崇志作類比,忍不住又笑。

「你那是小說里的人物,怎麼能當真呢!現實里哪有人為了這點破事兒就想不開的?」

鄧瑞茜堅持,「現實里的人也有很多脆弱敏感的,尤其是被傷了自尊的時候。」

「不可能!你是沒跟 0d 打過交道,他皮實著呢!要不然也不會任憑我蒸煎炒炸煮,他就是咬死了不是他撞的,一點不帶鬆口的!我猜這傢伙準是找角落抽菸解悶兒去了。」

第四章 不想活了(3)

喬盈盈結完帳走出飯店,南大街的人流似乎又翻了倍,更熱鬧了。到處是霓虹閃爍,吸引著熙熙攘攘的顧客。

她混跡在人群,目光卻很少投向花花綠綠的店鋪,而是下意識地四下張望,等她赫然回神,發現自己是在搜索蔡崇志的身影時,忍不住唾棄自己,一個肇事逃逸的嫌疑犯,怎麼也值得自己牽腸掛肚的?莫非是被善良溫柔的鄧瑞茜給帶跑偏了?

喬盈盈是敢於面對問題的人,此時冷靜下來,想到蔡崇志扔下帳單揚長而去時蒼白的臉色,心底終究浮起一層淡淡的歉意——她確實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那麼促狹地擠兌蔡崇志的債務問題。

她想給蔡崇志打個電話,手機都舉起來了,下一秒還是放棄,因為想起了自己的角色立場。

她是來調查真相的,不是來布施無謂的同情的。現在自己好不容易占據了心理優勢,沒必要自滅威風,還把事情往複雜里搞。

撤除心理負擔後,喬盈盈的心情重新轉好,看了眼時間,九點還沒到,眼下她吃飽喝足,腳痛也幾乎感覺不到了,夜色又正好,她實在找不到回酒店房間呆著的理由,於是沿著街道一路往下走。

路盡頭橫著一條河,河上架橋,橋上張燈結彩,跟過節沒兩樣,喬盈盈興致勃勃走上那座石板古???橋,站在橋上看風景。

兩岸建築古樸雅致,想來都曾是枕河人家,如今住戶都搬遷了,這裡被改建為商業街,沿河的後窗垂下一盞盞紅燈籠,在微風中搖曳,風情萬種。

橋對面是另一座橋,但遠不如喬盈盈腳下這座熱鬧,也沒有彩燈點綴,暗憧憧的光線中,依稀能看到橋上站著個人,身形高瘦、落寞,偶爾抬起手臂,抽一口煙,其餘時間只是盯著水面沉思。

喬盈盈不知怎麼被這幅剪影觸動。

她雖然不學無術,但好友鄧瑞茜可是學富五車,文學、藝術、攝影樣樣精通,喬盈盈沒少被她拉著參加各種畫展、影展、書店簽售懇談會。雖然她從來都只是陪襯,但對美學鑑賞多少也算耳濡目染,能隱約分辨出表象下面與眾不同的特質與美感。

比如眼前這人,明顯跟別人不一樣,他不是來旅遊,也不是來購物的,他長時間保持的安靜姿勢讓整個人看上去充滿神秘而迷人的氣質,從美學角度講這叫沉穩厚重,從現實角度講,他心裡或許藏滿了事兒,很有幾分困惑和絕望……喬盈盈的暢想忽然終結,鏡頭終於調對焦點,人物也瞬間清晰,她心裡咯噔一下,這不是蔡崇志嘛!

鄧瑞茜的話嘩啦一下沖入喬盈盈的腦海,「……一個人如果走投無路是會鑽死胡同的。你還記不記得包時遇?他最後可是真跳了湖了。」

喬盈盈匆匆忙忙下橋,抄河邊小道往對面跑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認出蔡崇志的,但認出後就再沒產生過任何懷疑。

是他,一定是他!她火燒火燎地想,這人不會真想尋短見吧?!

新換的軟底皮鞋很給力,喬盈盈一口氣衝到對面橋上,動靜之大,但凡長耳朵的不可能聽不見,然而蔡崇志依然面向河水,紋絲不動,仿佛入了定。喬盈盈越發感覺不祥。

「你在這兒幹嗎?」她氣喘吁吁問。

蔡崇志的嗓音聽上去很怪異,仿佛靈魂出竅了似的,「我在想,我要是跳下去,是不是什麼麻煩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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