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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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把自己剩下的酒喝了,忽地站了起来:“宽哥放心,老虎在江湖上滚战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有数。”

我使劲握了握他的手:“别的别去想它,想也没用,先躲起来再说。钱还够用吗?”

老虎说声“够用”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猛一转身子,冲我一抱拳:“二哥保重,兄弟走了!”

脑子有些乱,酒也喝不进去,我悬空着心走到了窗前。我是第一次看见海鸥也可以站在树上的,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漂亮,这么潇洒的鸟儿怎么可以蹲在树上呢?简直有损个人形象。我看见午后清冽的阳光下,那只雪白的海鸥采用一种狗一般的姿势,蹲在窗外一棵法国梧桐干巴巴的枝桠上,脑袋一颤一颤地望天,它好象是在赞美今天的天气,它在想,多么美好的天气啊,张开嘴呀呀地叫了几声。前方吹来的海风将它的翅膀吹得一掀一掀的,它不时扭回头用灰色的嘴巴将掀乱了的羽毛压熨帖了。我退回来,歪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它,我觉得它有些执拗得可笑,明知道海风还会把它的羽毛掀乱,它依然一次一次地去整理。我也这样,明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不一定是鲜花,可我依然一次一次地相信,前面等待我的一定就是鲜花,这多少有些自欺的意思。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退出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可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即将面临的清苦生活,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刀刃上行走。有一次我对王东说,咱们整天为了生活战战兢兢的,我真想不干了,找个地方上班去。

王东说:“你以为你上了班就万事大吉了?那是在糊弄自己呢,你的江湖气根本不适用平静的生活了。”

我说:“那也不一定,我很有克制力的,什么也不想,老老实实挣钱养命就是了。”

王东说:“不可能,你说要完全脱离以前的生活,那叫假干净,你过不了受人控制的日子了。”

我说:“我认命还不行吗?咱们的上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不是照样活一辈子?”

王东说:“是啊,你爷爷那么刚烈的性子,最后还不是照样认命?”

我赞同道:“对,我爷爷能屈能伸,是条真汉子。”

我爷爷从来不说自己的命不好,他很快乐,总是说自己的命好,从乡下出来拉洋车,在城里盖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娶了我奶奶,生了我爸爸,我爸爸又娶了我妈,我妈给他生了两个大孙子。偶尔也有不快乐的时候,可是他从不抱怨,最多是蹲在西墙后面的阴影里嘟囔一句,唉,近你妈。王老八扒我家的房子时,我爷爷连“近你妈”都没说。后来王老糊拎着半瓶酒去来我爷爷,两个老头儿喝酒的时候,王老糊说,张秃子,都怪我那个混帐儿子,他不该做这样的事情。我爷爷说,不关他的事儿,他听上级的呢。王老糊说,张秃子你不是怕我家老八,你是怕上级呢。我爷爷说,你不怕上级?日本鬼子在咱这边晃荡的时候,你见了维持会的二鬼子都赶紧哈腰呢。王老糊连忙去捂我爷爷的嘴,秃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话,让别人听了去,一上纲你就完蛋啦。我爷爷说,老糊你瞎说什么?刚才那话是你说的,我什么也没说。王老糊吱吱地嘬自己的酒盅。

其实王老糊是个不错的人呢……我这里正胡思乱想,蒯斌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老虎呢?”我说走了,你吩咐让他走,谁敢留他?蒯斌哼了一声,“你也是,连个‘迷汉’都利用不好?”我说,玩儿鹰的还有让鸟啄了眼的时候呢,其实也不关老虎的事儿,他没在场嘛。蒯斌忿忿地说,“他不在场就更不对了,给咱爷们办事儿他拿什么架子?”

我从头到尾地把事情对他复述了一遍,蒯斌皱紧了眉头:“你没派人再去医院看看?”

我说我让虾米去了,虾米一会儿就打来电话了,刚说完,大哥大就响了,是老虎的号码。

我接起了电话:“虎哥,说话。”

老虎气喘吁吁地说:“我已经上了火车。虾米来电话了,老钱没死,手术成功〓哥,我走以后……”

老虎还想罗嗦,我一把关了电话。

蒯斌的眉头舒展开了,用力甩了一下脑袋:“好,没出人命就好。”

我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酒!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蒯斌摸出他的电话,冲我一点头:“你慢慢喝着,我打几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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