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篇:《夜的骑士》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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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骑士

文/明开夜合

楔子

穿堂风呼啸而过,整个工厂越发寂静。阿绿额头和手心里满是汗,管道里的微尘落入眼中,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红肿起来,又痒又疼。

她几乎快哭出来。

前方现出隐约亮光,她爬得更快,终于看见水泥地面上拖着一道长长的影子。

“宁生哥哥,是你吗?”

她惊喜地爬出管道,向着逆光之中人影所在的方向奔跑而去。

1

陈绿莎是在一个梦的中途突然醒来的。

眨眼之间,场景从梦境切换至现实,外面雨声潺潺,是暴雨连天的南国夏日。

陈绿莎与周静生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高层公寓,在天气晴好的时候,临窗能看见远处的海,和街道上灼烈盛开的蓝花楹。

周静生忙于上班,陈绿莎忙于备考雅思,两人平常的交流,多发生在早餐桌上的半小时。

“周静生,下周三我妈妈过生日,我想回家一趟。”

周静生坐在桌子另一端,白衬衫袖口不染尘埃,一副细边的眼镜后面,那目光隐约有所谓“金融精英”的波澜不兴。他说:“我陪你回去。”

“不用,你不是工作很忙吗?”

周静生十分坚持,当即掏出手机订下同一班次的两张机票。

陈绿莎对于他的行事方式已然见怪不怪,她嚼着面包,又说:“我昨天收到宁生哥哥的信了。”自西南边陲深山之中的某个小村庄寄来,寄到公寓的信箱里,压在一沓传单的下方,厚实的牛皮纸袋,除了信,还有冲印出来的照片。这样内容丰富的包裹,陈绿莎每三个月收一次,每次十号左右抵达,持续了三年,风雨无阻。

周静生仿佛没有听见,风雨不动地往面包上涂抹果酱,好像这就是眼前最为重要的事。

陈绿莎惆怅萦怀,将下巴搁在木桌子的桌面上,一声叹息散落于磅礴雨声,“宁生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吃过早餐,车子淌着雨水,将陈绿莎送到了口语教室楼下。周静生叮嘱她好好上课,陈绿莎满口说着“知道了”,却在周静生走之后,转头拦了一辆车,去往相反的方向。

陈绿莎是去见心理医生。

今天她到得早了些,心理咨询室里,她的主治医生吴教授正在接待一位朋友。吴教授将她引进办公室里间,让她稍等。

十五分钟,吴教授接待结束,端来热茶走进里间,将茶杯放在陈绿莎面前的茶几上,柔声询问:“最近好一些吗?”

陈绿莎摇头,“……我又做那个梦了。”

“有进展吗?”

陈绿莎摇头。

这个梦困扰陈绿莎一年多。

梦里也是这样闷着暴雨的天气,是在深夜,她开一辆车,像是行驶在墨汁瓶里。雨水如注,近光灯的范围里能见度极低,她冻得手脚僵硬,打方向盘的动作十分迟缓,待发现前方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过去一年,这梦反复出现,总在她将要看清那人的瞬间戛然而止,醒来之前最后的画面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立于路中,与雨幕融为一体。按理说她该觉得这梦十分恐怖,可情绪总是哀愁的,仿佛自己成了一粒泡皱在盐水中的青梅,是既酸又涩的滋味。

吴教授把茶杯往她那边推了推,问得委婉:“雅思进展不顺利吗?”

陈绿莎笑说:“您是不是想说我压力太大?”

吴教授也笑了,“……先不说这个了——你收到信了?”

提到周宁生,陈绿莎神情有所缓和,“还跟以前一样,信和照片。”

信写得简短,交代近况,叮嘱她注意身体,好好努力。字十分好看,笔走龙蛇遒劲洒脱。照片有许多张,烟树晚霞中的村落,摆着废旧冰柜的小卖部,卧倒在田埂上的老黄牛,稀奇古怪从未见过的石头与植物,亦或是黎明墨蓝的天色……无所谓构图,有一些甚至是画面糊掉的废片,简直跟小孩子随手一拍的手笔一样。

三年来,每一张照片陈绿莎都认真珍藏,一如当初周宁生离开时的叮嘱:好好学习,等我回来。

2

从周静生十五岁开始,四邻常常感叹,周家一门两兄弟,翩翩少年郎,真是一个比一个俊俏。

以“十五岁”为节点,是因为十五岁以前的周静生是个胖子。一式一样的白衬衫,哥哥周宁生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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