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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在风云变幻的历史关头,郭嵩焘和陆奥宗光的命运轨迹,即是这一时期中日外交界的缩影,也是两国国运的对决。

一 “汉奸”先知郭嵩焘

§大清官场上的“多余人”

光绪十七年(1891),清政府向西方国家派出的第一位公使郭嵩焘,以凄凉辛酸的心境告别了这个世界。临死之前,郭嵩焘咳嗽剧增,心静如水,已复无求生之望,他强撑病体,留下最后一首诗《枕上作》:“命在须臾病已深,医家首难祸侵寻。强持残骨侵晨起,要只坚强笃老心。”他对家人的临终嘱托是,我死之后,只通知本家及一二至亲前来吊唁,其他亲友概不通报。在生命烛火行将熄灭的最后时刻,郭嵩焘内心充满对这个黑暗世道的孤愤与悲凉之情,他只想早早地上路,含笑西去,不再与这满世界愚顽聒噪的庸人们周旋费舌。

也许他期待,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寻找到真正的知音。

郭嵩焘去世后,与他相知甚笃的李鸿章上奏朝廷,力陈其学行政绩,援例请史馆为其立传,礼部为其赐谥。李鸿章特别提到他为平定太平天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指出就功绩而言,世人皆知盛赞曾国藩、左宗棠,但如果不是郭嵩焘想方设法筹措军费、不辞劳苦打造战船,哪能成就如此盖世之功?仅此一点,就应该为其立传赐谥。可李鸿章一片热情,最后得到的却是朝廷冷冰冰的答复:“郭嵩焘出使西洋,所著书颇滋物议。所请着不准行。”

立传赐谥,在古代是朝廷对重臣大员最庄重严肃的盖棺定论,是为后世提供事功言行的楷模典范。郭氏不合时宜的言论,遭到广泛而恶毒的攻击,他不但在庙堂之上无容身之所,处江湖之远也四面环敌。他是以一人之身而敌全国群情汹汹的非议之声。对这样的人,朝廷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树他为楷模呢?

郭嵩焘的后半生,一直在郁郁寡欢中渡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鬼使与神差的命运:博弈郭嵩焘和陆奥宗光(2)

出使英伦之日,郭嵩焘曾经壮志满怀,期望以此行引进西方治国之道,使中华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谁曾想会铩羽而归。更想不到的是,他出使英国时湖南同乡一片骂声,回来迎接他的同样是骂声一片。曾经称赞郭嵩焘“周知中外之情,曲达经权之道,识精力卓,迥出寻常”的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南新宁人),也在致左宗棠的信中口吻大变,对罢使归来的郭嵩焘出言不逊:“筠仙首参岑彦卿(岑毓英字彦卿)宫保,以循英使之意,内外均不以为然。此公行将引退,未审何面目以归湖南。”可算是被他言中了,郭嵩焘回归桑梓,长沙、善化两县以“轮船不宜至省河(湘江)”为由,迫使他改行陆路。5月回到故乡长沙时,等待他的却是省城士绅贴遍全城的大字报,指责痛骂他“勾通洋人”,是卖国贼。普通官员见到他也侧目而视,不理不睬。郭嵩焘尝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决意从此归隐林泉,不问时事。1859年,他曾在诗中喟然感叹道:

人生都是可怜虫,

苦把蹉跎笑乃公。

奔走逢迎皆有术,

大都如草只随风。

他在一片辱骂声中离开了政治舞台。然而,身在江湖,心系家国,对于日益恶化的大局,他不能不愤然欲言,又不忍不谈洋务。他时时深忧国事,常向友人倾谈自己对社会、政治的种种看法,一些开明之士对其学识也盛赞不已,对其不为朝廷所用深为惋惜,但终不再被朝廷起用。面对着世人的攻击与毁谤,郭嵩焘曾豁达地表示:“区区一时之毁誉,其犹飘风,须臾变灭,良亦无足计耳。”他坚信自己的主张,是符合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与长远利益的,终究会被后人所认识与理解的。1891年7月18日,郭嵩焘在孤寂中病逝。

郭嵩焘终其一生,始终是个官场上的“多余人”。即使身处同一时代的顶尖人物,对他的评价也是毁誉不一。曾国藩知人论世的功夫颇深,一向以慧眼识人自诩,但他认为郭嵩焘只是“著述之才”,不是“繁剧之才”,即指他干不好实际事务。因此当李鸿章在江苏巡抚任上有意起用郭嵩焘时,曾国藩屡次三番写信给他,要他多听郭嵩焘的建言,至于实际公务,则尽量少让他沾边,以免误事。这种观点也影响到了其子曾纪泽,他在写给九叔曾国荃的信中,竟以“花拳练步”四字来酷评这位有通家之谊的父执,曾国荃则欣然允为确评,回信说:“以‘花拳练步’之说喻筠老(郭嵩焘号筠仙),极为有识。筠老之取憎于一世在此,而吾之敬重筠老亦在此。”鸦片战争后,西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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