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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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浙省未曾改革时候,咨议局里的议员,要将行宫辟做农事试验场,浙抚增韫也不敢阻止。反是将军志锐,说道诸君此议果行,我要题额奉赠。众人问他何意,他说:“故宫禾黍,不很切贴吗?”

众人才噤不敢言。论这志将军的出身,却是瑾珍二妃的从兄。他曾点过翰林,喜欢写擘窠大字。有时还哼两句,嗓子并不高明。京里的人,说什么金乌玉兔之声,春蚓秋蛇之字,便是讥讽这志将军的。志将军为着瑾珍的余波,由侍郎放了乌里雅苏台办事大臣。苦了几年,这转到杭州将军,他却比不得德济,很有一点振作。志将军前任,是姓瑞的,又是公爷,又是额驸,连西瓜大的字,才识了几担。偏是上谕各省改办学校,他叫左右两司,把梅青书院的义学,换汤不换药,添了个英算体操教员,算是两等小学。这些十八岁满街跑的大姑娘,依旧不曾替他们安插。营里有个寡妇惠兴,他约略识得汉字,还有点子遗产,便想办个女学。赁了几间民舍,购具招生。旗营的女子,向来是不读书的,看见惠兴这样起劲,不知是什么作用,徘徊观望,报名的寥寥无几。惠兴知道人心未定,民智未开,慢慢的诱掖他们,鼓励他们。果然一期多一期,一年多一年,房子要租钱的,教员要薪水的,校役要工食的。此外器具伙食、笔墨纸张,非钱不可,又不好收诸生的学费,始而变卖衣饰,继而变卖产业。变卖不足,弄到借贷。借贷不足,弄到劝募。

这时旗营里既贵且富的,一个是柏梁,一个是三多。柏梁号叫研香,从佐领升到乍浦副都统,跟着震泽、王梦徽学弹琴,偶然到丰乐桥松岚阁来吃碗茶,总算能够附庸风雅,曾叫人画过《琴鹤自随图》。他的太太却是个西湖榜人女,有名的西湖西施。还记得三衢柔冰《杭防感旧》诗里有一首道:西子船娘老云身,抚琴调鹤事成尘。

那堪棨戟重回首,笑问松岚阁上人。

那三多号叫六桥,是协领有箟溪的儿子。少年便袭得三等轻车都尉,也拜在梦薇门下,颇能诗画。家里在泗水坊桥,屋旁有个可园,堆石为山,埋盆作池,倒也十分幽雅。六桥补过杭州理事同知,署过杭州知府,却进京到肃王善耆府里去了。

大众说他有双头菊的瑞应,才能如此利达,柔冰亦有一首道:败壁颓垣有泪痕,白门秋柳故宫魂。

而今萎尽双头菊,莫漫琴尊访可园。

惠兴原想这两家起来提倡,或是向将军都统面前,请拨点官费,可以维持。谁知惠兴奔走呼号,旁人都置之不睬。还说他事不干己,何苦要名。惠兴受了这样的奚落,又听了这样的议论,里里外外,向他一个人要钱。他究系是个女子,四面一逼,只好寻个自尽。眼见得这女校要散了,偏是这贵佐领不避艰险,带了惠兴的遗嘱,以及女校章程、女校成绩,驰赴北京。

借了剧场上当众演说,将惠兴女士殉学的苦况,宣布出来:总说我们旗人现在已处极危险的地位,男子还有国家建设学校,能够循序渐进;女子专恃倚赖男子,不知自谋生计,将来必至不堪设想。惠兴女子的深心,是要提高旗籍女子的人格,养成旗籍女子的人材。无如谅他的人少,谤他的人多,他是一瞑不视了。我们堂堂男子,见识不该不如女子。所以决计继续下去,才到北方来设法筹款。

贵佐领言词沉痛,女界都受他感动。当场认捐的约有四五千元。急忙赶回杭州,又邀同杭乍十六个协领,托他们量力集腋。这瑞将军已经去了,调了志将军,自然有点商议。贵佐领亲自禀见,陈述大概。果然拨了一块官地,提出一宗官项,作为常年经费。贵佐领大兴土木,将讲堂宿舍,以致庖湢厕幨,都布置得有条不紊,定名叫做“惠兴女学”,自己兼办义务校长。

开学这日,敦请志将军来致训词。各属员看见将军隆重得很,贵族的妇女,渐渐也来入校了。贵佐领算对得起惠兴女士。

从此杭州地方,都知是有这贵佐领。他办了一两年,照例官升协领,同僚中说他有点雄赳赳,气昂昂。志将军一走,德济、文会便更加疑忌他。趁着党人入浙时候,竟将他置之死地,吴自修学使《辛亥殉难记》中有一传道:贵林字翰香,满洲正红旗人。官协领,驻防营设学堂,办警察,事并创举。独肩其劳,与士大夫游,多贤之。宣统三年九月,浙兵变,驻防犹抗拒。相持二日,浙人劝罢战,招贵林议,贵林奔走其间,与营外立约,定期交军械。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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