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部分 (第1/4页)

我克制住心底登时生出的惧意,转身下了炕,跪倒在地上,说:“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蓝色漳绒串珠的云头靴缓缓踱到了我的面前。

“玉儿,你一向是个明理的人,这人世间,不是你想要的,就一定能够得到。”

“皇上圣明,如果想要的却不能得到,那臣妾希望至少可以保留拒绝那些替代品的权利。”我紧咬着嘴唇,只觉得眼底一片酸涩,却终究没有落下半滴泪水。

“哗啦”一声,炕桌上的东西落了满地,点点的朱砂,溅在蓝绿红青的四色立水上,印出斑斑的污迹。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擦,他却着意的转过身,挪步避开了。

“浑似姑射仙子,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这紫禁城里,哼哼,有的是人比你更适合这样的句子。”身后的门轴转动,和着几声森冷的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寂寞的回响。

屋子里的烛光,投射在碎裂的青釉瓷片上,晕出幽深迷茫的光。

咨尔格格耿氏,克叶柔嘉,早推淑慎,允合珩璜之度,宜膺象服之荣。曾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裕嫔。

第二天,一纸册封的诏书将我送入了钟粹宫的西配殿。

这里,距承乾宫不过一墙之遥,却也是,这东西六宫里,距离养心殿最远的地方。

同为藩邸格格的宋氏被封为懋嫔,住了钟粹宫的东配殿。按宫里的规矩,只有封了妃的女子才能做一宫主位,而我们两个小小的嫔,就只能躲在东西两面的配殿里,望着黄琉璃瓦歇山顶下的正殿一片空寂。

懋嫔起初是福晋房里的大丫鬟,康熙三十三年的时候生了皇长女,于是便封了格格。听说当年,也算得上是府里才貌拔尖的人物,可后来连着两个女儿夭折,想是心气儿也渐渐淡了。不到五十岁的人,终日里只是诵经念佛。

如果放在以前,我兴许会以为这是为了博得皇上的欢心。可看到那佛堂里缭绕的香雾,屋檐下寂寥的背影,却只觉得,那不过是等待尽头一份绝望的宁静。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或许未必都是良人的错,因为所有的记忆,本该是有容量的,它会模糊,会老去,会在时间中渐渐消弥。

继而又想起德妃的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或许这也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它只为爱情规划出最美丽的梦想,却没有任何措施去保证它的施行。难怪这后宫里的女人大都信佛,因为在执着之后,总该有一种方式,可以将热情的余灰消磨殆尽。

出了正月天气,钟粹宫里依旧是春寒料峭。我披了大氅,站在院子当中。

四下里安静无声,就连平日里懋嫔诵经的声音也淡出了耳际。昨晚一夜的大风,只刮得阴霾尽散,碧空如洗,放眼望去,湛蓝的天上不余一似云彩。偶尔有柳絮飞过,轻软的浮在空中,如同那梨花的影子,映在日光下,晃入人的眼睛。

多少次站在此间眺望,以为可以忘却,而平添的却总是惆怅。一颗心,在碧瓦红墙间辗转低回,如同在每一个清晨,每一个黄昏,是朝霞,是暮锦,仿佛暗雅如兰,恍又凄婉如歌。

而思念,却如露珠,总是未曾落泪,却已干涸。

闭上眼,心底不禁生出几分自嘲。什么不愿和光同尘,什么不愿随波逐流,说到底,还不是流于俗世的一分嫉妒?所谓万象皆空,红尘尽处,即使近在咫尺,却也离我那么远,如同镌刻在天上的门,临花照水,使我仰望,却无从触摸。

原来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记的。

“这大冷天的,娘娘一个人这是发什么呆呢?”

闻声睁开眼,却见一抹绯红的人影儿,正立在宫门口。“雅柔?”我脱口叫了出来,没想到竟会是她。

她缓步走了过来,拉了我的手嗔道:“怎么,不认识了?人家巴巴的来看你,也不说请我进屋坐坐?”

“哪里哪里,”看她一副好像受了委屈的模样,我不禁失笑道,“王妃大人,如今我这儿可是门前冷落鞍马稀,招待不起你这样的贵客了。”

兆佳氏笑推了我一把道:“瞧瞧,还真应了我们家王爷的话,也就是你,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有闲心消遣别人。”

听她这么一说,到触得心里有些发酸,下意识的眨了眨眼,道:“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再不寻些乐子,难道要整日价哭天黑不成?”

“找乐子,我可没看见主子哪天高兴过!”还没等兆佳氏接口,小乔便从门里迎了出来,“王妃来得正好,快劝劝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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