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1/4页)

有时候,她一次过去店里,便选定了几只动物,告诉了店家,然后安排逐日放生。

这样,她便有“每天做一件好事”的感觉。店家把她选定“放生”的动物,预先收了银子,然后放到一个特定的地方(以防给其他客人误买去了,这样朱小腰会很不高兴的—

—以朱小腰今日在城里的“江湖地位”,谁也不想也不敢惹她不高兴),只要朱小腰一来,手把一按,扳机一开,那动物就“自由”了。

——更是太庞大了的动物,例如:鳄鱼、蟒蛇或狼,或是这样随便“放生”决逃不出市肄的动物,好像:猪、鹿和乌龟,朱小腰按了扳机,机括一开,笼里的动物便跌落在底下的活板里,由另一名叫“吴成材”的伙计负责“各依其性”送到树林、沼泽、河塘、山上、草丛里去“放掉”。

由于朱小腰早已付了钱,而且出手还不算轻;这“小作为坊”的人都极欢迎朱小腰这长期大客户,也极乐意为她服务。至于吴成材这店伙,眉精眼企,血气方刚,对朱小腰的风姿艳容,本就十分倾羡,更是乐于效劳,尽心尽力。

所以,这些日子下来,“放生”的动物也超过四百二十一头了,朱小腰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她今天来,也如往常一样。

她看了一会儿的鸟、鱼、猫、犬,它们对她吐了几个泡泡,或者叫了几声,她也向它们撮唇吹了几个唾沫的泡泡,或者也叫了几声。

今天他要放生的是一只狐狸。

——人说狐狸狡猾,她却喜欢狐狸;狡猾不是罪,只是求生的本领之一;若说狡猾,狐狸怎比得上人?

她看着那头狐狸,微微地笑着,她觉得那狐狸的眼睛像人,它闪烁着,既绝望,又怀抱着希望;既防卫,又想接近——这种感情都是人的,也许它就是这样想才会落到人的陷阱里吧?

她按下了扳机。

“轰隆”一声。

——狐狸是放出来了,但她自己却落到陷阱里去了。

她一按扳机,一下子,无数的暗器向她射来,快、密集,且各种各类小如蚂蝗大如钢钻的都有,这时候,狐狸则自她脚下窜出去了。

她“哎”了一声,也不知是庆幸那狐狸躲得快还是自己中了伏。

她一生人遭过五十次的埋伏,也埋伏过人三十七次,遇袭和突袭,都已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她也承认,这一回来得特别凶险。

她“哎”声未了,一个优美绝踪的大旋身,已卸下身上那宽宽垮垮的灰色大袍。

她的袍覆盖住了她:但罩着她的袍仍然急速地旋动着,抖动得像里面覆罩着的是九十二道激烈的喷泉。

暗器打到上面,都打不进去——不是给震飞就是滑落下来。

暗器都伤不了朱小腰。

暗器是不能。

可是人能。

埋伏的人一拥而上,二十八般武器齐下,要杀朱小腰。

“抓住她,一万两银子。”

听了这句话,来袭的人全都红了眼睛、仿佛朱小腰是他们的宿仇。

朱小腰仍然用她的袍子旋舞着,只不过,刚才是扬开以急震密颤以接暗器,这一回是把袍子卷折,舞动如棍,见人砸人,遇敌攻敌。

敌人倒下了五、六个。

朱小腰已开始喘息。

店子里鸡飞狗跑,一团乱,不少飞禽走兽欲逃无路,都遭了殃。

朱小腰下手出手时,因猝不及防,一开始已着了招,挂了彩,所以比较吃亏。

这时候,又一个沉着的声音响起:“杀了她,一万两黄金。”

马上见效。拥搠上来的敌人又多了起来,他们连喘息都牛了起来,好像朱小腰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这银子既然可以买他们父母的命了,也足够让他们买自己的性命。

朱小腰打到这儿,身上已见红了。

鲜鲜的红。

宽袍里的她,原来是穿着绯色的劲窄衣衫的。奇怪的是,穿得那么冷漠和为人一向都那样冷漠的她,内里的穿着竟是那样的夺目美丽,仿佛那冷漠只是热情的包装而已。

血的鲜红映着正渲染开来绯色的衫,更好看得令人心软。

但偷袭的汉子并没因而手软。

朱小腰却又笑了。

带点倦慵地——

她可不打算予人生物,只求战死:

仿佛她既是死在这里,也很满足了。

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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