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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名叫周一鸣,湖南人,原在江南水师中当哨官,因为喜欢喝酒闹事,一次打伤了长官的小舅子,被责了二十军棍,开革除名。但同一鸣的酒德虽不好,为人倒极豪爽重义气,由于在水师当差,认识的船户颇不少,所以起先是跑码头、打秋风,大家也乐予周济,有时托他带个把口信,他倒也『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一定确确实实做到,慢慢地有了信用,便在上海船户的『茶会』上帮忙。各行各业的茶会,犹如同业公所,或者按头生意,或者与官场打交道,或者同业中有纠纷『吃讲茶』,都在茶会上商谈,周一鸣就成了船户茶会上的一名要角,特别是『抓船』、『派差』等等官面上硬压下来的公事,都由周一鸣出面去接头。这次也是有公事到苏州,古应春跟他相熟,正好把胡雪岩托了他,连雇船带护送,都归他包办,讲好送二十两银子。

胡雪岩的出手大方是出名的,一上船就找了个红封套,装了一张三十两银子的银票,当面双手奉上。周一鸣还要客气,禁不住胡雪岩言词恳切,他

千恩万谢地收了下来。这一路招呼得自是格外周到。

胡雪岩出门一向不喜欢带听差,于是周一鸣自告奋勇,到了苏州雇轿子,提行李,下客栈,都由他一手经理。客栈在阎门外,字号就叫『金阎』,等安置停当,周一鸣要告辞了。

『胡大老爷!』因为胡雪岩是捐班候补知县,所以他这要称呼他,『我在苏州有个「门口」,现在回去看一看。明天上半天到水师衙门去投文办事,中午过来伺候。你老看,行不行?』

『我有个不情之请。』胡雪岩说,『有四件东西,一封信,想拜托你此刻就送一送。』

『是了。』周一鸣问,『送到哪里?』

『送给何学台。还得先打听一下,何学台公馆在哪里?』

『这容易,都交给我好了。』

于是胡雪岩托金间栈的帐房,写了个手本,下注∶『寓阊门外金阎栈第三进西头』,连同四样云南土仪和一封王有龄的信,都交了给周一鸣。

信是胡雪岩密封了的,内中附着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作为王有龄送何桂清的,这封信当然重要,所以胡雪岩特别叮嘱∶『老周,还要麻烦你,务必跟何公馆的门上说明白,讨一张有何学台亲笔的回片。』

『是!』周一鸣问,『今天要不要把回片送来?』

胡雪岩心想,疑人莫用,用人莫疑,而且周一鸣人既重义气,又是有来历的,因而很快地答道∶『如果回片上只写收到,那就不必来了,明天再说。』

等周一鸣一走,胡雪岩的迫不及待的想跟阿巧姐去观光。苏州不比上海,虽然妇女喜欢小庙烧香,凡有出会报赛等等人声鼎沸的场面,都要去轧个热闹,但一男一女不论是出现在玄妙观,还是虎丘山塘,总是招摇过市、惹人物议的一件事,而且阿巧姐是本乡本土,难免遇见熟人,尤须顾忌,因此,她更觉为难。

就在这软语相磨,未定行止之际,只见周一鸣把顶红缨帽捏在手里当扇子扇,跑得满头大汗,却是笑容满面,胡雪岩当是何桂清有什么话交代,赶紧迎了出去。

『送到了!』周一鸣说,『回贴在这里。』

接过回贴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王太守函一件,收讫。外隆仪四色,敬领谢谢。』贴尾又有一行字,『敬使面致。』

『胡大老爷,真要谢谢你挑我。』周一鸣垂着手打个千说∶『何学台出手很阔,赏了我二十两银子。』

听这一说,胡雪岩觉得很有面子,便说∶『很好,你收下好了。』

『我特为跟你老来说一声,何学台住在苏州府学。』

『喔,你见着何学台没有?』

『见是没有见着。不过听他们二爷出来说,学台很高兴。』

高兴的是收到五千两银子,还是四色云南土产,或则两者兼而有之?胡雪岩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得阿巧姐的力。

因为如此,他便依从了她的意思,不勉强她一起出游。但打算一个人出去逛逛,这得先跟阿巧姐请教,正在谈着苏州城里的名园古刹,突然发现金阎栈的掌拒,行色匆匆,直奔了进来。

『胡大老爷,胡大老爷!』掌柜说道∶『何学台来拜,已经下轿了。』

听这一说,胡雪岩倒有些着慌,第一,没有听差『接贴』,第二,自己

该穿公服肃迎,时间上来不及了。所以一时有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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