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然后又黯然地消失。童年时代再好的朋友,搬了几次家,转了几次学之后就会彻底寻不着踪迹。少年时代的暗恋者,再如何自以为是地撕心裂肺地疼着,到青春期一过,所有的人也都匆匆退场。而我们就好像是一场戏的看客一般,看着这些人在记忆里面进进出出,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嘲弄他们,也嘲弄记忆叠加给我们的模糊面貌。当我不再怨恨和气恼安迪的时候,我总还是记得他说的塑料杯子里的父亲。

忡忡说那次的争吵持续了最长的时间,但是我们都不记得最后是如何和好的,两个完全不懂得妥协的人,似乎是最难应对这样的局面了。我记得我坐在公共课的大教室里面,忡忡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教室的厚窗帘都拉了起来,投影机里面在放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资料照片,老师讲诺曼底登陆的时候美国人的枪上都是套着塑料袋的,这在当时是多么先进的烧钱的令德国人大开眼界的举动呢。而我只感到背后忡忡的目光像把温柔的枪一样抵着我的后脑勺的最柔软处,我不敢回头,不敢转脑袋,不敢动,直呆呆地望着那些投在墙壁上面的照片

,我胆怯,我不知道如何再发出那两个音节:忡忡。

小时候放学了我们俩一起去坐公交车,在路上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起来,最后我总是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好像一个赌气者。而忡忡就背着书包,拎着小饭盒子跟在我后面,我们俩保持一段距离地走着,并且都对那些诱惑的豆腐花和油墩子的小摊目不斜视,我的耳朵其实是尖着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倾听着忡忡拖沓的脚步声,生怕她真的撇下我,真的在我软弱的气势汹汹里面走掉了,那么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叫她知道我只是假装地生一下气,我其实根本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害怕着,尽量走得慢,怕她跟不上我,怕她找不到我,可是就是不敢回头去看,怎么也不敢。

我都没有跟小夕说起我与忡忡的争吵,与别人发生的纠葛我都可以对忡忡说,可是一旦忡忡这里出了问题,就彻底成了走投无路的人,根本不知道可以与谁说去,只能在心里面忍气吞声地一遍遍地想着。

晚上自己洗澡,去食堂喝罗宋汤,食堂的横梁上盘桓着麻雀,到处都有麻雀呢,最后捏着一把角子去图书馆里上网。边上的男生戴着耳机看网络上的综艺节目,我斜眼看着他屏幕上的人儿都在无声地欢笑着,他也张着嘴巴无声地笑,喉咙里面发出声音来,显得很怪异。于是我也戴上耳机,但是不知道如何在电脑上找出音乐来放,所以一下子感到周围安静到了诡异。我用特洛伊的名字登陆聊天室,试图在一大串的名字里面寻找到“重重”,我想跟她说说话,我迫切地想跟她说说话,然后一起去喝一碗麻辣烫,冷战是多么消磨精神和叫人不能够忍受的事情。

没有“重重”,但是突然跳出来一行小字:J登陆聊天室,欢迎J。

我不假思索地点开J的名字,怕他在下一秒钟就在这里遁形,我用最快的速度打了个微笑符号给他,说:作家先生,你好。然后干坐着等待他的回复,很紧张,血液都在往脸上涌,简直是要膨胀起来,所幸他看不到我,当我找不到忡忡的时候,我至少看到一个与忡忡有联系的人,所以就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聊天室里的人进进出出,看起来繁荣又虚假,光怪陆离的名字以各种颜色为背景闪烁着,忙碌着,完全是我所不了解的境地,我只是紧盯着小小对话框里那个闪动着的光标,等待J的回复。

“There is no other Troy for you to burn。”一行黑色的字突然轻巧地敲出来。

我得承认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忡忡为什么喜欢上J先生了,我心里与忡忡共通的那根弦被这个电脑那端的男人猛地拨了一下,我贪婪地盯着那行小字看,那个贫瘠的青春期里,除了忡忡,有谁会来跟我说说辛迪奥康娜呢,我曾把自己的英文名字改成Jackie,这也全是因为她的曲子呢,所以我反复地修改着自己的回复,不自觉地用起那些只有在夜晚才会在我的脑子里窜动起来的句子,那些句子是煽情的,是忧伤的,是孤独的,是文艺腔十足的,我甚至头脑发热地以为它们定是诱惑人的。我每打一个句子都小心翼翼,他是个作家呢,作家在我的脑海中总是个神圣的职业。我欢喜那些西方的作家,能够用打字机写作,手指轻巧地敲动键盘,把那些圆圆小小的字母键都摩擦得圆润光滑,而打字机的机械结构也叫人着迷,每一个击键的动作都扣人心弦。而他们总是在下午坐在打字机前,穿着洁净而宽松的衣服,抽烟,或者是长时间地冥想。我在电视里面看一个女作家的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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