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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突然像打开了的闸,一下子就涌出了洁舲的眼眶,迅速的泛滥开来,濡湿了秦非和宝鹃的衣服。

第十一章

这是漫长的一日。

秦非给洁舲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让她睡觉。宝鹃决定请一天假守着她,而秦非,他仍然必须赶到医院去,这天早上一连四小时,他是某医院的特约医师,有许多他固定的病人,专门来挂他的号,他不能请假。

这天对牧原来说,也不是好过的。他正好一天都没课,他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父母敲门他也不理。展翔夫妇昨晚早已听到牧原的吼叫,知道婚事已经吹了,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是免掉一场“家门之辱”。至于牧原不想见人,这也是人情之常,所有受了伤的动物,都会藏起来去独自养伤。牧原在养伤,展翔夫妇也不打搅他,只是不断为他送进去一些果汁、三明治、西点,和咖啡。他也会坐下来,喝掉咖啡,吃点东西。但是,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在经过一夜的“痛楚”之后,牧原思想已经逐渐清晰,没有昨夜那样混乱、震惊,和愤怒了。他开始回忆和洁舲认识的一点一滴,植物园、历史博物馆、看电影、梦园咖啡厅……

越想就越有种心痛的感觉,再细细追忆,洁舲爱他,似乎一直爱得好苦,多少次欲言又止,多少次决定分手,多少次对他一再强调自己并不美好……他想起洁舲昨晚的话:“我没有引你入歧途,是你自己走入歧途!”

他又想起洁舲另外的话:“你从不会要一个豌豆花的!是不是?如果你早知道我是豌豆花,你早就不要我了!”

他停止踱步,坐进沙发里,灌了自己一杯浓浓的咖啡,拚命维持自己思想的清晰。豌豆花。洁舲。他把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物,像拼积木似的硬拼在一起。洁舲就是豌豆花,如果自己一上来就知道谜底,真的还会追她吗?他自问着。不。

他找到了答案,他不会。他会把她当个“故事”来看。他不会去追一个“故事”来作“妻子”!洁舲对了,他受不了的是这份真实!洁舲对了!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受不了不完美,不论这不完美的造成原因是什么。打碎了的碗就是碎了,不管是怎么打碎的,碎了就是碎了!洁舲知道他不要碎了的碗,所以她几度欲言又止。他思索着,喝着咖啡,奇怪,洁舲怎能那样了解他呢?是的,他生气,并不是她说晚了!他只是受不了这件事实!

他吸着气。过去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就这样过去了!就这样结束了。但是,他怎么仍然会心痛呢?想到洁舲(一只打碎的碗)怎么他仍然心痛呢?想到她在梧桐树下背唐诗,想到她在历史博物馆里谈“大江东去”……她真会“装模作样”啊。不!他心痛的代她辩解着,她从来没装模作样过,从没有!她所流露的一直是她自己……洁舲,一条洁白的小船。

他的头越来越昏了,一夜没睡,又是酒又咖啡,他的胃在痉挛。他努力要想一些洁舲可恶的地方,她阴险,她卑鄙,她欺骗,她玩弄他……不。他又代她辩解着,她并不是这样的!她真的曾经想逃开他,她真的挣扎着告诉他,她并不是他幻想中的她,她真的警告过他。她说过:不要让我那个“谜”来“玷污”了你!她用过最重的字“玷污”,是自己拒绝去听的,是自己死缠住她的……

天哪!这种矛盾而痛楚的思想折磨得他快发疯了。而在这些混乱的思绪中,洁舲昨夜临走时那张绝望而悲愤已极的面庞仍然在他眼前扩大……扩大……扩大……终于,扩大得整个房间里都是那张脸……绝望而美丽!

他累极了,中午的时候,他歪在沙发上,恍恍惚惚的睡着了片刻。然后,他被一阵混乱的声音惊醒,听到客厅里传来了秦非的咆哮声:“叫他出来见我!我不管他睡着没有!叫他出来见我!否则我一重重房门闯进去……”

“你要我报警吗?”展翔在恼怒的喊,原来,父亲今天也没上班。

“请便!”秦非的语气激烈而干脆。“你报了警,我还是要见你家那圣人!那个完人!那个始乱而终弃的混蛋!”

“你说他始乱而终弃吗?”展翔大怒。“你有没有用错了成语!”

“展先生,您饱读诗书,受过中外教育,你认为'乱'字指的仅仅是肉体吗?你不知道精神上的'乱'比肉体上的更可怕吗?你以为展牧原的行为高尚吗?我告诉你!他并不比鲁森尧高尚多少……”

“你……给我滚出去!”展翔大吼。

牧原跳了起来,打开房门,他直冲到客厅里去。然后,他一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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