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1/4页)

四十

宁波北仑山顶上的风愈来愈紧了,天空上的云像一块巨大的铁板一样越压越低,直使人心里发慌。

杜小平直挺挺地跪在悬崖边上,像一尊雕塑般在疾风岿然不动。

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整整半小时,眼睛木然地盯着远处,眼内除了一层朦胧的泪帘外,看不到一丝光泽。

文英走了,他的心也彻底被掏空了!晓月看着他神色枯槁的样子,禁不住一阵阵心酸。突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爱的真谛,真正的爱是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有时候她深得连自己都没法察觉。杜小平平时对文英虽满不在意,可能在北京时杜小平没对文英说过一个“爱”字,但当文英走后,他的灵魂也跟着走了。这才是深入骨髓的爱。其实任何事情达到了极至时,反而会归于平淡,爱也是。

晓月走上去,把手轻轻地放在杜小平的肩上,“小平,你这个样子不是文英希望看到的,她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坚强地活下去。”听到这句话,杜小平脸上稍稍有了点反应。晓月继道,“文英生前虽平平淡淡,默默无闻,但她的人格魅力令人崇敬。她生前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无怨无悔地为你付出她的一切;她死的时候,用最后一口气叮嘱你要把飞机的位置留给其他人,她是希望你坚强地面对灾难和生离死别,去营救那些正深陷于苦难中的人们。她是希望你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并且活出男儿本色,那样她就可以在天堂里自豪地微笑了。”

杜小平眼里的泪划落下来,“文英,我要走了。你知道的,我杜小平不是什么好男人,也当不来英雄,但我会为你活着。”说完,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转身,走向人群。

大约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随着风势的加大,山上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在黑暗中看来犹群魔乱舞。在接近下午五点的时候,豌豆大般的雨“沙沙”的下了起来,这无疑给转移难民行动增加了难度。再加上飞机数量少,难民们眼看一场风暴来临,一时都乱了,抢着都要上飞机。

晓月看到这个场面,一时也慌了神,灾难已经近在眼前,而难民却还没转移到三分之一,显然在规定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将这些难民全部转移了。向指挥中心要求再派飞机吗?她暗叹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被困在各个地方的难民实在太多了,向指挥中心要求再派飞机过来明显是不现实的。那要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难民葬身水底吗?

自从文英死后,杜小平似乎 彻底地变了个人,在飞机灯光的照射下,晓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张冷得似罩了层霜一样的脸,目光转动间,寒光四射,不怒自威。晓月吃惊地看着他,是什么力量使他彻底地变了个样?是痛,是的,是痛,他的心已经跟着文英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了!晓月只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想,她和肖扬是幸运的,至少还可以并肩奋战,共同进退。对于两个人来说,什么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在一起,不是吗?

正遐思间,突听得一声哗然,只见数百难民急朝一架刚降落的飞机涌去,那阵势似要把飞机活吞了一般。肖扬见状,忙一边叫人阻止,一边劝说大家。但这个时候,生存的欲念占领了良知,人类最原始的本性已经暴露无遗,哪还会听得进劝?晓月一急,正要赶上去,蓦地,只见杜小平一转身,把手一探,抓过肖扬腰际的佩枪,大喝道,“都别乱,给我站好了,是男人的都站到一边去,让老幼妇孺先上飞机!”当中一个男的看不顺眼杜小平的那种架势,吼着朝杜小平喊,“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老子偏要先上!”

杜小平两眼一眯,“你他妈的还算男人吗?”那男的说,“是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要命了吗?少在这里跟老子装威风,滚开吧!”说话间往前闯去。他这一闯不打紧,其他人也一哄而上了。

杜小平咬了咬牙,手指一动板机,“砰”的一声,子弹正好射中那男的左腿,那男的痛叫一声,倒在地上呻吟。其他人见杜小平真的敢开枪,又见他站在雨中,面色冷峻,自有一番威严,谁还敢往枪口上撞?都停了步。杜小平冷冷地看了那个男的一眼,转首朝众人说,“谁也不许急,让妇女和老幼先上!”

场面一下子有了秩序,晓月暗松了口气,走上去帮杜小平和肖扬。看着一架架飞机起飞,一个个妇女和儿童被送走,晓月不禁朝杜小平莞然一笑,心想文英真没看错人,她真的可以在天堂自骄傲地微笑了!

到凌晨两点时分,难民已经输送了一半,而这时风雨也越来越急,晓月抬头一望,只见在黑乎乎的天空尽头,有一股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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