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 (第1/4页)

企业的生产利润全都作为利税收上去,企业自身没有积累,也无力进行技术和设备革新。到了市场经济年代,面对新建集约型企业生产的高质量、低价位产品的竞争,这类企业怎么能招架得住呢?

三是国有企业之间、银行与企业之间不存在真正的市场关系。无论是甲企业还是乙企业、无论是丙银行还是丁银行,都是国家的,相互之间的关系无非是一件衣服上的这个都还是那个兜。企业没有信用意识,三角债拖欠严重,九十年代初全国投入上千个亿清理三角债也没弄出个头绪来。一九九九年底我到一个大建筑企业去,看到企业当年应收帐款居然高达五个多亿,多是一欠四五年的陈年老账,甚至还有十几年前的欠账。那个企业穷困到什么程度,可以这么形象地说:企业已经拖欠了十九个月的工资,那时临近春节,企业千辛万苦筹集了二百万元发放过节费,四万名职工人均五十块;据说附近有些娱乐城里的做台小姐就是该企业一些女职工,妻子坐台、丈夫护送,情景可悲可惨。银行也没有风险防范意识,企业要钱就给。前面提到的“安定团结贷款”,就是一种明知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也要给的钱。银行的资产是靠吸收老百姓的储蓄负债得来的,是要还的。银行大量贷款收不回来,只好拼命拉存款寅吃卯粮地维持头寸。企业的资产也是国家的,地皮也是国家的,银行就是打官司也难以收回来,慢慢地就流失掉了。即便是打了官司,也不过从这个兜里掏到那个兜里,还要缴纳一笔数额不小的诉讼费、代理费、执行费。但是早晚有一天这些钱还要有个说法,那时还需要全体老百姓再付出一次代价。这种没有信用意识,是体制性的诚信缺失,加剧了当代中国社会原本就严重的缺乏诚信问题。

四是法制、法规不健全,行政干预严重。中国的国有企业多有上级主管部门,企业法人由主管部门指派,外行领导着内行,甚至企业经营行为都由上级主管部门指手画脚。培养一个既懂市场、又懂经营管理,既不谋私利、又肯于真抓实干的企业家本来就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可是在上级主管部门的行政干预之下,企业法人说换就换。中国是个官本位的国家,社会精英多集中在权力部门而不是经济部门,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最好的结果就是获得提拔去当官,而不是办企业。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未必是一个称职的官员。而在西方国家,除了要求企业照章纳税和正当经营以外,政府并不怎么管企业的经营,人家的企业反而生存的更好。这就是一个悖论:西方国家的对企业放任自流,政府只管创造外部环境,制订法律法规;而在中国,政府对企业抓得很死,什么都要管,却又管不好;一抓就死,一放就乱,独独忽视了为企业创造外部环境,造成企业行为失当、假冒伪劣盛行。二○○○年,我与某县一位管工业的副县长谈话时,那位县长就曾经得意地说:“县里的那些企业,都是我们手里掐着玩的。”后来,我到过一个濒于破产的服装厂调查,这个服装厂原本在建立之初生意红火,是当地的明星企业。然而上级主管部门撤换了原来的厂长,非要搞承包制改革,让私人承包了这个企业。私人拿着国有企业的资产一点也不心疼,大搞短期行为,短短几年就让企业从原来的生意兴隆变成濒于破产。承包期满,承包人吃肥了,自己发财去了,留下五百多名走投无路的工人。

五是中国没有建立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企业包袱重。在一些西方国家,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起开始陆陆续续地向福利国家过渡,建立了从“摇篮到坟墓”的无所不包的高水平福利体系。一个人从上幼儿园起就享受补贴;上中小学则是免费受教育,有的国家还提供免费的午餐;上公立大学免费或低价,只有私立大学才是全自费的;失业则提供失业保障金,对低收入者提供廉价住房;看病则有全民免费医疗或者是医疗保险;老了则有社会发放的养老金或养老保险。企业除了在经营时为了这些福利的实现缴纳各种税收外,基本没有什么额外负担。而中国不一样,虽然福利水平很低,但无奈人太多,负担也不轻,全都由单位背着,企业效益好时没有居安思危,而是大手大脚地花钱,利税全部上缴;效益一旦不好,也要维持着福利开支,更加举步维艰。我的父亲年轻时单位有公费医疗,但那时身体健康,除了感冒发烧拉肚子外没什么大毛病;等到老了得了重病,单位却因为不景气报销不了医药费,前前后后治病花掉了二十四万,绝大部分都是我母亲糊灯笼卖挣的钱和子女掏的钱。而那些没有钱的工人得病,只有回家等死一条路了。就连企业的退休人员也要企业负担,有些企业历史悠久的,退休的比干活的还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