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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后还要加班加点抢写文章,因此父亲怕儿子累着。这是父亲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此后直到去世,父亲都没有从昏迷中醒来。是的,这就是父亲,他这样疼爱我们。

父亲一生酷爱音乐艺术,在器乐演奏方面颇有心得;父亲一生喜欢思辩,晚年患病期间大半时间都在读书与思考。父亲最大的心愿是国家能够不再被政治运动折腾,老百姓能过上安宁平静的日子;父亲反对医疗产业化和教育产业化,对当前国人生存条件日益恶化和全民族的道德沦丧深感忧虑。父亲的小愿望是看到孙子出世和儿子写的《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出版。父亲最大的遗憾是坎坷了一辈子,该到了享福的时候却身染恶疾。父亲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了我的母亲,心地善良而且坚强。父亲最大的愧疚是在刚结婚时母亲遭到祖母虐待,父亲没有敢为母亲遮风挡雨,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父亲最亲的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孙们。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过去,父亲带着对我们无限的眷恋、关心、疼爱和信赖,离我们远行。父亲渴望看儿子写的书,也渴望领着孙子在阳光下玩耍,但是无情的疾病没有让他如愿。尽管几个月以来我夜以继日地赶写文章,每天要写到凌晨三四点钟;尽管我的妻子已经孕育着小生命,但是我们终究没有能够赛过病魔,父亲还是没有实现他的渴望。聊以自慰的是,父亲是带着希望走的:这本书已经接近尾声,而且已经有五、六个大出版社主动与我联系出版事宜;妻子腹中的小生命也在茁壮成长,几个月以后就能听到婴儿的啼哭。父亲,等我的书出版了,我一定给您烧一本,让您认真读一读儿子为您写的书;父亲,等我的儿子出世了,我一定把他抱到您的灵前,让您好好亲一亲您的孙子,您的骨肉。

写到这里,我已经无法再看清屏幕上的文字。父亲啊,请你停一停,让儿子再跟您说声珍重;父亲啊,请你等一等,让儿子再握握你的手,再感受一次父爱的梦。

「父亲的简历」

国之杭,一九三五年出生于河南省开封市。一九五一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先后在河南省公安总队、武汉军区公安总队等机构任职。一九五五年肃反运动中被当作“反革命嫌疑”隔离审查,后被释放。一九五六年转业到河南省开封市文化局,一九五七年夏季在“反右”运动中被罗织罪名,打成“反社会主义坏分子”押送农场改造。

一九六三年获释放后,参加东北铁路工程局(后改名为铁道部第三工程局),在加格达奇附近的森林中修筑铁路;一九六六年流动至陕西潼关一带修筑铁路;一九六七年十月与我母亲相识并结婚。一九七○年流动至河北幽州、怀来一带修筑铁路,一九七一年又随单位流动到山西省太谷县,并且在此定居,育有一子一女,现在均已成家立业。

一九八三年在蒙冤二十六年以后,父亲的冤案获得平反并被恢复名誉。此后在铁三局太谷地区办事处任职,一九九二年退休。退休后,单位的退休工资不能按时发放,父亲和母亲一起靠扎灯笼谋生。一九九八年父母随我到武汉定居,二○○○年下半年开始频繁发病,二○○一年年初确诊为多发性骨髓瘤,经历二十一次化疗之后,于二○○四年四月二日因呼吸循环系统衰竭去世,享年六十九岁。

逝者如斯,如今父亲已乘白云黄鹤西去。现在,我们惟有愿父亲大人在天堂安息。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十一章 正义无限(2000~2004) 十七、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尽管妻子儿女已竭尽全力,但仍然无力把父亲从死神手中夺回。父亲还是走了,永远不会再回头。亲人们悲伤的泪水,仿佛汇成一条很长的河流;我们想对他倾诉的话语,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离去而无可奈何更残酷、更令人心碎的事情了。父亲离去的脚步声,如同针扎一般刺在我的心中,让我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我生平第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心痛。在此之前,外公、外婆去世,苏联解体,与情人分手,都让我感觉到非常难过和悲哀,但感觉从来都没有如此痛切。

有时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残酷的梦。上帝给了我们亲人,让我们感受亲情,获得短暂的快乐;旋即又把他们一一夺走,让我们感受到永恒的、撕心裂腹的痛楚。一想到从此我与父亲生死两相隔,我就难以抑制眼里的泪水,难以承受这难熬的心痛。在父亲离去的这些天里,我没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父亲那鲜活的面容。往事一件件、一桩桩地在脑海里闪露,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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