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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铐着沉重铁链的犯人被推搡着出了狱,齐整地排列在鼓荡着冷风的空地。

一队弓箭手列队站好,搭箭上弓。监斩官做了个飘忽的手势,箭如雨下,死囚们犹如被抽了筋骨的断线软木偶,东倒西歪地摔倒在地。

凄惨叫声持续在低云盘旋的牢狱上空,断断续续地灌入人的耳朵。牢头用手指沾了沾口水,翻动着死囚名册。他提笔沾墨,在各个曾经辉煌的名字上划上鲜红的大叉,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叫你们贪!金银珠宝一股脑儿往自个儿口囊里装。到了阎王那里,再叫他老人家好好地教训你们。来世要先学会如何做人,再学如何做官……”

这时,一名小卒从狱内跑出,一脸兴奋:“大人,他们都招了。”

牢头低着眼,做了个轻便的手势,又一排死囚被带到刑场上。箭雨落后,他翻着名册,耐心地辨认好各具尸体,再在相应的名字上划上大叉。落日浑圆,夕阳扑开血色光辉,一具尸体引起了牢头的兴趣,他过于年轻的脸上仍浮现着惊惧的神色,浑身鞭痕累累,一支翎羽箭没入他的胸腔,恰巧取了命。

“此人是谁?”牢头转身问着小卒。

小卒躬了躬身,手里沾了血的鞭子如死亡的蛇僵着身子,他回答道:“是个逃兵。”

“逃兵?”

“是宫里的神策军抓过来的,说是任意处置。小的不知他的罪名,用了点刑,他就招了。经核实,确实是个逃兵。”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鸳鸯霜华冷(三)

太阳早已跃过高墙,贴印在叶府长廊上是温淳的斑斓。叶太傅明显的心神不宁,他在堂前坐不了多久,急匆匆地往石井园赶,赶了一半的路,想了想又折回去。天气很暖和,换下了厚重的冬衣后,干瘪的身躯就显得更为枯瘦。叶太傅重新端起泛凉了的茶水,小啄一口,瘦得筋骨分明的手在阳光下浮了层发灰的青光。

堂前的攀藤绿木憋足了劲地长,一枝枝地沿着檐角瓦隙铺开,垂下条条纤细的枝缕花茎。叶夫人随着一道明媚的阳光步入高堂。看得出来,她近些日子宽了心,面色红润,体态变得尤为富态雍容,步伐也就添了些弹性的韵味。和叶老爷枯败的脸色不同,叶夫人是满面春风,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柔美:“老爷,你看这几天,宁儿和公主是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看得我这个做娘的都有些嫉妒了。”

叶老爷嗯了声,嘴角的几须胡子沾了些茶沫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堂前的一只麻雀扑着细巧的身子,探出小小的鸟喙在石缝里寻着草种充饥。

叶夫人见叶老爷没什么反应,就换了个话题,她向前倾着身子,挥了挥帕,神情莫测又带着义愤填膺,声音也放小了:“听宁儿说,这两天啊,神策军抓了不少的人,都是朝里当官的主!”

叶老爷忽的心里一空,手开始不听使唤地痉挛着,茶盏茶托磕磕碰碰,响起一长串的细琐清脆的撞击声。叶夫人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她对这事颇感兴趣,不住地絮絮叨叨着:“新皇登了基,新火就烧得厉害。听说,连那个什么什么尚书都给押进了宗人府,时隔半日人头落地,斩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给我闭嘴!”叶老爷猛地放下茶盏,倾了的茶水沿着桌面爬开,滴滴嗒嗒地润了一地。

叶夫人不明白丈夫哪里来的火气,心里也一下憋了股气,抖落豆子般数落着叶老爷:“我到底哪里说错了?你一不问家事,二不问国事,当的是当朝的闲官,吃的是闲粮,连儿子的事情都不过问,整天苦着一张脸,没事儿就爱往那园子里钻!”说着,语气软了下来,眼里现了委屈的泪:“今个儿就想和你说几句话,叙叙家常也好,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旧模样……”

一个丫环上前收拾着残茶,叶老爷颤颤地起身离步,枯小的身躯裹在空落的常服里,风一吹便似摇摇欲摧。叶夫人幽怨的声语又从身后飘过来:“我就知道,你又要去那个地方!”

叶老爷挺不直佝偻身躯,声音前所未有的苍老:“你让我安静点儿。”

叶夫人更不示弱:“你要再去那园子,我就一把火烧了它!”

叶老爷僵了身子,仿佛受了启发,嘴里不住地絮叨着:“烧了也好,烧了也好,烧尽了也能换得一身清白……”

他几乎是拖着步子向前走去,走了几步,转过身子,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下,微弱地对叶夫人说着:“你别过来,就坐在那儿,我得过去了。要不,来不及了……”

“你去哪?什么来不及了?”

“去……石井园。”叶老爷拖着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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