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 (第1/4页)

若是在此时被阻,他们——官家与姽婳将军——便要陷在与文官天长日久的口水官司当中,再也不要想着互市,更不要想着更多的事情。至于裴相,他虽支持互市,更是先帝留给官家的顾命大臣,却仍是文官集团的一份子,限制皇权也是他的目标。

这般将利害关系倒腾了一早上,她不知哪里想通了,拉着闷闷不乐的羁言便出了门。

“阿言,莫要这般沉肃。高兴一点可好?”你这样子,活像我欠了你钱,真是让我不习惯啊。

羁言扯起嘴角对她笑一下,转过头去。猛然间,一个想法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一夹马腹,马匹向前跑去。

风暖洋洋的,衬得人心里格外森寒。听到刘苏在后面呼喊,他才一勒马缰停了下来。背对着她,脊背紧绷僵直如一尊雕塑。

“阿言?”姑娘笑得没心没肺,仿若全然不知自己面对着怎样的困境。但羁言如今知道,她并非不清楚自己的困境,只是她……漠不关心。

她怎能漠不关心!他为她夜不能寐,她却这般快活……或许是装出来的快活,却也装得这般没心没肺,令人心凉。

刘苏赶上来,不敢闹他。这个认知更是让羁言心底一搐:她从前,几时怕过他?现在也学会小心翼翼看他脸色了。苏苏,你真是……

“你真是!真是……”羁言说不下去,太轻的词语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太重的词,他舍不得加诸她身上。

他望向远方,暮春的山泽树木都闪烁着明亮的光泽。再看身边,她眉眼鲜明,神情明澈。她没能藏起来的情绪被目光泄露,温柔、不舍与悲哀,眷恋、贪婪,与在他身边便无法压抑的快乐。

羁言叹口气,她还是他的姑娘,不曾改变。他跳下马去牵着她的马缰,缓缓向长安城走去:“回去罢。”她并非放弃,而是无能为力。她已为他、为了他们,做得足够多。他又何必在要求她更多地付出。

这次出游一开始令他怒火中烧,但到底将他多日来沉湎于古籍的心思开解了一分。原以为不会有所突破的心法研究,似乎隐隐有了领悟,恰似凌晨时分天边一线曙光,他不确定那是否是自己错觉,却仍是觉得希望陡然升起。

是夜,料想刘苏睡熟,羁言走入她房中。他已多日不能寐,直至将姑娘抱入怀中,才略觉安心。只是姑娘忽轻忽重的呼吸令他突然意识到,没有他在侧,她的每一个夜晚也都在辗转反侧。

她不是对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毫无感触,而是压抑着,独自恐惧着……她已病入膏肓,可他也爱入膏肓。

羁言以一个晚安吻结束了这一天的煎熬:“睡吧。”明天,我们继续努力。

☆、第128章 互市议

三月会试后,阅卷发榜,紧接着便是四月殿试。会试中选者得以参与殿试,本朝殿试不黜落,即会试榜上有名者,殿试亦会登科,所区别者,不过名次而已。

通常,会试之后、殿试之前的这段时间,乃朝野上下休养生息的时间,以迎接下一段忙碌。

便是在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清闲至四月的时候,右相裴斐、征西将军兼承恩公王朋、姽婳将军刘苏的三封奏疏,如冷水入沸油,令朝堂一片哗然。

这个跨越文官、武官、闲职三个集团的提议,一石激起千层浪。围绕互市与榷场,无数争论展开。由于大多士子都等待着会试结果,盘桓长安,关注着未来仕途的他们也加入了这一场论战——若是能一鸣惊人,对日后仕途也是一门助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相是先帝留给官家的顾命大臣,征西将军是官家岳父,姽婳将军虽是闲职,又是女人,却与官家在潜邸时便有了交情,如今身份更是官家力排众议,一手安排。是以,官家对“互市”的态度显而易见。

但文官集团从来不会轻易便通过这种对国家有着重要意义的提议,便是官家一意孤行,中书门下也有驳回之权。而被中书门下驳回的旨意,除非官家发中旨,否则根本无法下达。

然而中旨从来都是官家的私人命令,地方官员可自行判断是否遵循。若是走到这一步,互市便是不告失败,却也无法成功了。因此官家一厢命礼部发布会试榜单,准备殿试,另一厢以绝佳耐性与朝臣展开了漫长的争论。

这场争论中,官家一方以右相为首,而另一方则是德高望重的左相李仑所代表的文官集团。

夹杂在是否开设互市、如何开设互市、互市利益归于何人的讨论中的,还有对双方的攻讦。事情的缘起,是右佥都御史朱汝贤一封奏疏直指右相裴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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