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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多么像老舍笔下的话剧,侍卫的仗势,蒙古人的憨。溥仪真要能去欧洲几年,难保不出息成一中国的康德,而不是满洲的“康德皇帝”。

报人世家

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扬州,到了民国十六年(1927),早没了当年盐商云集、财货辐辏的盛况。平山堂前桃花渡,瘦西湖侧柳絮红,景物依旧,却向哪里去觅风流太守风流诗?前些年有个大小说家李涵秋,作一部《广陵潮》,专写民元后的扬州,才见得清角吹寒,都在空城,百代繁华,只剩得二分明月,与一座萧条衰败的旧江都。

几个月前,从江南哗啦哗啦地退下来许多兵,一气涌进扬州城,找房屋,征粮草,人欢马炸,倒是给素常清净的街道添了几分喧腾。只是家家紧闭门户,反显出这一份热闹的诡异。这些年,兵来兵往,马蹄都快把大街的青石板踏碎了,扬州人大约也麻木了。只要地方绅商维持得住,这些兵不至于烧城掠户,就随他们去吧。

有一个人不这样想。

此人叫许蔼如,是城东利源记当铺的少东,家境不错。许蔼如年轻时,曾经被家里送到上海读过两年大学,算是新文化人。回乡多年,日子倒也安稳,吃早茶,淴晚浴,平日常见他跑跑衙门,或者在街头握一管笔,往本子记些什么。然而人是很好的,遇见叫化子,照例是五六个铜元,家里生意虽不大管,也并没有坏下去。

这样一个人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县衙门前的告示上,打了红勾。

1927年8月24日,北伐军在大胜关附近发现孙传芳军队乘坐大批民船渡江。从这一天起,十余万南北军队在长江两岸开始了长达七昼夜的血战。史称“龙潭之役”。

由于渡江中流遇袭,孙传芳虽有英国炮舰的掩护,仍然难逃一败,30日夜,孙军丢下一万余名俘虏和两万余支枪,溃逃回江北。经此一战,北伐成功,已指日可待。

南京政府有没有及时收到孙军渡江的情报,众说纷纭。但就在8月24日当天,上海《申报》、《新闻报》都用三号字在头版登出了“孙传芳军队即将渡江”的报道。掐算时间,报馆得到消息时,孙传芳军队的船只还没有出发。

许蔼如在上海读的是商科,但他对做生意兴趣不大。倒是每天读的《申报》和《新闻报》,让他对记者这个行当生出了羡慕之心。回乡后,他主动去信上海两大报,愿意担任两报在扬州的访员。

当时上海的大报将全国各地区通讯划分为几个等级:首都北京,自然是一等,天津次之,汉口、广州又次之。湖南河南这些南北交战的要地,不过是三等,小小一个扬州,既非战略重镇,亦非通商口岸,只怕要排到五等六等去了。许蔼如有没有新闻稿寄来,大报馆的编辑根本不会在乎。只有许大少自己,总觉得有乖职守,一个访员,找不到新闻,算什么呢?

孙传芳军队北撤,驻防扬州,百姓都怨气冲天,许蔼如倒觉得是一个机会。不过孙军驻防以后,扬州的邮电检查骤然收紧,有消息也传递不出去。等到孙军将要渡江的消息传来,许蔼如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冒险跑到电报局给上海发了个电报,电文只有四个字“孙军渡江”。

许蔼如的电文究竟是怎么通过宪兵的检查的?谁也说不清。只知道渡江失败的第二天,就有人将许蔼如发电报的事,报告了扬州防守司令。

扬州防守司令刘士林,是孙传芳的外甥。他一听说这件事,立即下令逮捕许蔼如。许家在扬州,也算是有头有面的大户,许太太到处请托,可是军队的事情,谁敢拍胸脯?一直拖了四五天,最后由本城商会出面,三百多家商铺联名作保,刘司令才松了口。

许蔼如是被担架从县狱抬回家的,脊背被皮鞭子打得稀烂,人只剩了半口气。许太太哭得死去活来,旁边的人只顾劝:人回来就好,养伤要紧,吃一堑,长一智,将来莫再和背时的报纸打交道啦。

许蔼如的背伤还没有换第二遍药,孙传芳到了老河口。

刘司令把许蔼如发电报的事,一五一十报告孙传芳,还添了句话:“要不是许某发这个电报,南京政府不会早做预备,我们也不会败得这七四报人世家样惨!”

宪兵们把许蔼如从家里床上拖了出来,一直拖到老河口的河滩上,两挺机关枪不停地扫射,直到把许蔼如打成肉泥。孙传芳还下令,江边曝尸三日。

隔天,衙门贴出告示,告示上说,许蔼如充当奸细,出卖军情,现已依律正法,以儆效尤。

诛杀奸细,何代无之?不过,许蔼如与过往的奸细不同,他不是为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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