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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伶笑起来。

毫无疑问,KEN是个极好的谈话对象,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千伶笑出声来。千伶觉得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像这个夜晚笑得如此之频繁,如此之肆意。

他们就这样远离人群,呆在角落里,交流着观看电影的感受,为了影片里的某句对白纵情大笑。不知不觉间,千伶的手机响了,是费太的电话。

“你该回来了,”听筒里传来费太阴霾的嗓音,“难道你就不能自觉地看看时钟?”

“知道了。”千伶泄气。

这种场合,一过十二点,依例会由费太打电话催促千伶回家。只要不与费智信同行,哪怕是参与费氏的应酬,千伶都只能扮演童话里的灰姑娘,锦衣华裘,轻舞漫卷,赢得满场欢,过了午夜,却是即刻打回原形,片刻的繁华片刻的欢愉转瞬成云烟。而费太,便是那个尽职尽责坚守时间之约的巫师。

千伶解释,舅母催促她回家。KEN有些吃惊地问,你住在舅舅家里?千伶垂下头,不看他的眼睛。是的,她说,我一直跟随舅舅舅母。KEN没有再说什么,送她出来。

“这是我的电话。”在门口,KEN递过来一张片子。

千伶敷衍地说声谢谢,然后说对不起,我没有名片。拔足欲走。

“等一等……”KEN拦住她,从礼仪小姐那里借一支水彩笔,交给千伶。没有纸,他就势张开宽大的手掌,示意千伶把号码写在他的手心里。

千伶迟疑。

KEN笑笑的,却是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千伶握笔的手。千伶被他的右手强有力地掌控着,在极度惊诧中,被动地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在他的掌心里。

2

知心和KEN前去曝光一幢烂尾楼的时候,意外地遇见了一帮衣衫褴褛的流浪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统统栖息在这幢迟迟未能竣工的楼房中,蜷缩在一些凌乱的稻草与碎褥间,犹如一群冬去秋来的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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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四章(3)

知心没有通常新闻记者那种充当零度旁观者的超脱淡然,采访时她往往免不了旁逸斜出地跳入到她的受访事件中,伸张正义,感同身受。

拍摄完毕,她充满正义感地、激情昂奋地向这些流浪人宣讲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包括自食其力的光荣,包括有困难应当找救助站,包括市容市政建设的总体规划。

可惜知心的听众们并不来劲,白昼大概是他们的睡眠时间,知心的聒噪仅仅是扰乱了他们的酣梦。一些人照睡不误,另一些人眯缝起眼,无精打采、两眼空空地瞪着她。他们像是一群灰色的昆虫,病恹恹,松垮垮,未见阳光与缺乏饮食的脸,苍白和瘦削得仿佛稍受刺激,就会像风中树叶一样颤抖。

KEN把摄像机放在脚边,很有耐心地叼起一支烟,懒懒地靠在一旁,看着知心对牛弹琴一般的大作宣讲,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俺们不是有意破坏城市美观,闺女,俺们可是有冤有苦哪。”一位年迈的大娘忍不住对知心大义凛然的演说作出了回应。

“有冤?”知心一楞。

“是啊,要不是为着申冤,俺这把老骨头了,哪里会离乡背井,来受这份罪噢……”大娘哀叹。

“大娘,发生了什么事?您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甭跟她讲,”旁边的人拦了大娘一句,“搞不好她就是费氏派来的卧底,打探俺们的动向来着。”

大娘作恍然大悟状,看知心的眼神立即变成了面对阶级敌人。

“费氏?哪个费氏?是费氏药业吗?”知心来了劲,一叠连声地问。大娘却是三缄其口,任凭知心怎么诱导,就是不说,打死都不肯再透露只言片语。

“费氏八成有问题,每个人都鬼鬼祟祟的,那次去采访,居然还试图用武力镇压住咱们,绝对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可惜啊,咱们又逮不着什么证据。”回程的车上,知心沮丧地慨叹。

“你不能对人家有偏见哪……”KEN反驳。

“他们打折你胳膊的时候,你难道就没一点疼痛的感觉?你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知心大叫着,啐他一口,然后恶狠狠地,“汉奸!叛徒!卖国贼!”

KEN不生气,笑一笑,闭嘴。

知心到底不信邪,回了电视台,径直去找女台长,申请对那帮流浪人进行特殊的系列追踪报道。她义愤填膺地谈到费氏,谈到流浪汉们隐约透露的讯息,谈到KEN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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