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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尾费太千篇一律地添加一句,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家外的野花,只有我,将你接到家中,有得吃有得住,还不要求你传宗接代,你若有什么对不住智信、对不起我的非分之想,苍天不容!千伶不争辩,不抗议,默默倾听费太的教训,忍着笑,忍着怨,忍着气,承受着费太诸般尖刻而滑稽之举。

当下费扬接了母亲,驱车赶往医院,千伶主动作陪。费太坐在儿子车中,裹着与时令不符的厚厚披肩,依然是凄雨冷风般的瑟缩相。

费扬不提与父亲之间的冲突,自知事起,他便从不在母亲跟前撒娇诉苦,知道母亲体弱,知道母亲对父亲言听计从,不过是徒然给她添加烦恼罢了。他驾着车,一味说些公司里的八卦花絮,譬如外地供货商口音走调闹出的糗事,力求博得母亲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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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五章(3)

“……有一次到潮汕地区出差,供货商设宴招待我们,这家伙举起筷子在滚烫的火锅里一边搅拌,一边热情地说:‘大家别客气,滚了(煮开)就吃,吃了再滚(煮开)……’”

“……饭后招待我们上船游览,很认真地交代:‘今天风大浪大,吃点避孕药(避晕药),免得头晕。’然后招呼大家:‘来、来、来!请到床头(船头)来,坐在床头(船头)看娇妻(郊区),真是越看越美丽呀!’”

费太明嘹他的苦心,很捧场地笑一笑。倒是千伶,听得兴致盎然,真性情流露,仰起尖尖下巴,哈哈大笑,笑得呛住。费太面呈不悦,掩住嘴,斯文地咳嗽一声。千伶会意,赶快收声,正襟危坐,扮淑女状。费扬看她一眼,不是不同情的。

抵达医院,费太的主治医生已经在治疗室候着了。室内另有一名年过半百的陌生大夫,个子很高,脊背挺直,清癯面孔,两鬓班白,有一双极为深邃极为沉寂的眼睛。

费扬猜这便是主治医生口中的美籍华裔专家了。果然,主治医生一见费扬,立刻迎上来,态度谦恭地为双方作介绍:

“这位是从美国来的靳大夫。”

“靳大夫,这就是我向您提到的费氏药业的费公子,他的母亲罹患幻肢痛已有二十几年。”

“您好,靳大夫,久仰您的盛名。”费扬客套地与靳大夫握手。靳大夫微笑,不语,却是伸出两只手,紧紧握住他,轻轻摇一摇,两眼深深凝视他。

“靳大夫,这是我的母亲,劳驾您费心了……”费扬听到了母亲的脚步声,母亲由千伶扶携着、稍后一步缓缓走进来。

他正待回头引见,话音未落,身后竟传来费太不加掩饰的锐叫,相当尖嘎的一声悲鸣,似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受伤般的、嘶哑的长啸。

费扬直觉地回过头去,费太脸色煞白,像被武侠小说里的高手点中了死穴,泥雕木塑似的僵立着,忽然间清醒过来,挣脱搀扶着她的千伶,踉跄着向外奔去。

“妈!”费扬追过去,抓住母亲的胳膊。

费太扬手甩开他,力气大得出奇,嘴里模糊地嘟哝着,不看病,我不看病,我要回家……惊慌失措地一直朝前跑,跑了两步,跌倒,却是挥拳挡开费扬的扶助,强撑着爬起来,不要命地、一心一意地继续跑,仿佛此刻的生命里,唯一要紧的一件事情,就是逃。

费扬傻了眼,千伶也吓呆了。主治医生和靳大夫赶出治疗室,见状,主治医生高声叫着费夫人,费夫人,意欲拔足撵上去,倒是靳大夫冷静地拦住了他。

“不要强迫她,”靳大夫沉声道,“先送她回家吧。”

3

KEN打电话给千伶,约她去看一部新上映的国产大片。这是KEN第七次约她,前三次都被她以种种理由推托掉,后来的四次,她虽然每次都答应下来,但每回都是辗转反侧,悔之莫及,于是屡次放KEN的鸽子,不断增加临时爽约的不良记录,缺席由此而成为他们短暂关系中的关键词。可是KEN锲而不舍。

“我舅舅家里,一向管教得很严格。”千伶含蓄地说。

“我保证,看完电影,立刻毫发无损地送你回家。”KEN在话筒那端如常说道。千伶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他那种热望的神情,却是触手可及。

“我去问问舅母,不过,”千伶搪塞,“我没有把握……”

“我等你的消息。”KEN愉快地笑着说。那一瞬间,千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软。

费太不会答应的,千伶知道。除非是费智信亲身打招呼放行,或是与费智信结伴同行,否则费太总是如鬼魅一般形影不离,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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