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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吃不下……”千伶哽咽。

KEN没有勉强她,放下盘子,体贴地从背后抱住她。KEN的怀抱宽大而温暖,千伶顺势把头向后一靠,舒舒服服地贴住他的胸腔,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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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场车祸中,我爸脊椎受伤,瘫痪了……”一段沉寂过后,千伶接着诉说,“我爸我妈都是仁义之人,从事故发生的第一刻起,就没想过要逃避责任。那一车的人,都是男性,且多半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一倒,一家人就失去了经济来源。我爸我妈变卖了房产,变卖了车子,变卖了所有值钱的家当,赔偿给他们的家属,可是这些,远远不够,尤其是那些重伤者的医疗费,加起来,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于是,我妈亲笔给人家写欠条,挨家挨户地送上门去,向人家承诺,我爸欠下的债,我们家会还,一月一月地还,一年一年地还,直到还清为止。”

“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卷进了沉重的债务中,我爸丧失去了劳动能力,就帮人糊火柴盒,没日没夜地做,手指做得失去了知觉,他就用嘴,用牙齿,一点一点地糊,”千伶的泪水落在KEN的胸口,“我的妈妈,我的勇敢无畏的妈妈,更是什么都尝试过,餐厅的服务员、酒店的保洁工,只要能挣到钱,她什么都肯干,钱一拿到手,立刻就送到伤者的家里,而我们自己,是天天吃咸菜,甚至咸菜,也还不是萝卜白菜什么的,那是到了春天,我从山里挖来的各种野菜,我妈一坛一坛地腌起来,吃上一整年……”

药道 第十章(7)

“但是,即使是在最艰辛最窘困的那几年,我爸我妈都不同意我辍学,他们只是答应让我每天放学以后去教小孩子弹钢琴,”千伶说,“我就这样一边拼命打工赚钱,贴补家用,一边熬夜写功课,艰难地读到了大学毕业——说起来你可能没法相信,在大学里,我一天只吃一顿饭,最瘦的时候,我的体重还不到70斤。”

“然后,我遇到了费智信,他写下了一张支票,替我家偿还了我爸我妈用一生都还不完的债务,而我,成为了他的女人。”千伶潦潦草草地说道。

KEN拥着她,轻柔地抚拍着她的脊背。

“你不觉得这个结尾太过唐突?”千伶突然笑了,望着KEN。

KEN摇摇头,温和地对她微笑,什么都不说。KEN是从来就没有逼问过她任何问题。她说,他听。她不说,他亦不问。

“其实,在遇到费智信之前,我经历过一场荒诞的恋情,”千伶嘘出一口气,缓缓说出来,“对方是我的大学老师,中文系的教授,比我年长十几岁,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离婚不久。在我眼中,他完全不同于那班与我同龄的黄毛小子,蓄着汗毛当胡须,贼头贼脑,一脸的面疤。当时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比他更成熟更动人的男人了,有那样的浓眉,那样明亮坚定的眼睛,那么潇洒,那么有才学,微微有点孤傲,口才一流,举止斯文又大方。所以,当他主动靠近我,向我表示好感,我就像是一尾落网的鱼,无力招架。你无法想象,幼稚的我,是多么地爱他、多么地崇拜他,我和普天之下一切轻信诺言的无知少女一般无二,当他使出柔情蜜意的杀手锏,我便毫不犹豫地,和他上了床。”

KEN仍旧保持缄默,这个大男孩一样的男人,竟然胸襟宽广,有着如此罕见的修养与气度,令千伶无比窝心。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要求我保守秘密,因为他说,师生恋会影响他的前途,于是我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地下情人,一直做到大学毕业,”千伶的语气充满嘲讽,“为了跟他在一起,我放弃了很多机会,留在了这座城市,在一家小公司做了文秘。然后,我理所当然地向他提出结婚,也就是在此时,他开始疏远我,冷淡我,试图甩掉我,而我这个一无所知的傻女人,居然天真地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令他不够满意,因此不管再累,我每天都不惜搭一个钟头的公交车,从城市的这一端到城市的那一端,赶到他的家,执迷不悟地为他做饭洗衣服擦地板。”

“也许是精打细算,也许是吝啬,总之,我跟这位爷们儿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不怎么花钱。每个月我的大部分收入都得寄给家里还债,所以我只能省掉公司里的那顿午饭,用省吃俭用的钱,为他买鱼买肉,买他喜欢吃的昂贵的美国蛇果,还帮他买钙片买维他命!我告诉他,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按照他的标准,不断地修正自己,在家里,做贤良淑德的保姆,在外边,做一只能为他锦上添花的花瓶。我甚至设想过,我们的婚礼,要邀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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