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页)

家里人不允许我这样,反对我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不考虑自己的前途。大家对我的“落取”象是犯了极大的过错一样忧虑,一再追问为什么会考不上。他们的猜测令我难堪:“是不是态度不好”,“一定是没有跟干部搞好关系”,还有“鸣放”的罪过。他们的话也许不无道理。我却不肯承认。既是考试,就应该按成绩的高低来录取,怎么能跟“态度”、“关系”、“鸣放”扯在一起。我实在听不进去,心里烦躁,越发变得态度不好。

我何尝不感到痛心,国家培养我十二年,我还不能符合国家挑选人才的要求,这不光是我个人损失,也是国家的损失。但为什么“落取”?我也说不上,难道我考得不好?这不可能。多少比我学习差的同学考上了,其中两位还是在我帮助下才勉强毕业的,也考上了。那么,是政治上的原因?我真不愿这样去想。直到后来才知道:学校人事干部早就在考生报名表上,根据各人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和政治表现等条件,按甲、乙、丙、丁分类,或直接盖上“不宜录取”。也就是说,能否考上,可以进哪一类学校,早就判定好了。考试成了蒙人的手段,成绩不是主要的,甚至是无用的。可以说能否上大学是由别人来决定,而不是靠自己的努力。

这种以所谓“政治条件”来录取考生的做法,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时严时宽,但到了1957年的“高考”,就特别明显。那一年先是推迟发送通知书的时间,后来是出现考生接到的通知书出了许多“差错”:有的收到的是某大学的信封,但信封里面装的却是招生委员会的“落取通知书”;有的信封是招生委员会用来装“落取通知书”的,却装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有的是信封上的大学与录取的大学不符的。看来这一切都是在瞬间改变的,仓促的连信封都来不及更换,据说也有个别“漏网”的。到了1958年的“高考”,已是正正规规进入“政治选取法”,一个也“跑不掉”。

知道这些,我实在无能为力,心里也乱得慌。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又得不到,我的行为变得越来越散慢,作为旧社会没落青年象征的颓唐、苦恼、彷徨,一时都在我身上出现。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想干,日记也懒得写,到街上去就想跟朋友上馆子。什么意志呀!修养呀!全不顾了。整天象一个*不拘的醉汉,再没有什么规则可以约束自己,再没有什么目标能够鞭策自己。我开始到处找低级趣味的书看,不时去翻弄邮票和火花,以此打发光阴。更可怕是染上小市民的庸俗和自私,同朋友计较花钱多少,跟家里人评评比比,动不动发脾气,一点礼貌都不顾。(待续) 。。

四、人生折翼——高考“落取”(3)

呆在家里,时时还要面对一种不良教育的煎熬。家里人不理解我,不给我一点帮助和安慰,不替我想想办法,只会埋怨和指责。我开始讨厌这个家,尤其对母亲那套教育法感到愤怒。正是这种不良教育把我变成一个懦夫和政治上的白痴。造成我人生道路上不可避免的悲剧。

我看到弟弟在重演我小时候的生活,母亲照样在骄惯他。我为弟弟的前途担忧。他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到处玩,家里的劳动一点也不干,还要挑吃捡穿,稍不如意就任性,又十分脆弱,将来一定经不起摧折,只有好胜心特强,这可是灾难的根源呀!母亲看不到这种危害,处处护着他。我吩咐弟弟到山上去拔些青草来喂家里养的兔子,弟弟不肯,母亲却自己去了。弟弟贪玩弄丢一双新鞋子,母亲一边骂他“没头脑”,一边骂偷鞋的人“没良心”,骂完之后又说:“活该让别人拿走,让你光着脚,我才高兴!”

我感到气闷,象是当胸被揍了一拳。这是怎样的教育!丢掉东西该教育孩子以后注意保管。骂是没有用的,最后再说那句,简直在幸灾乐祸,对弟弟更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可是我想教育弟弟,只要他一哭,母亲就心疼,说是不用我管。我告诉她不要把弟弟宠坏了。她却说过去也把我惯坏了,我毫不犹豫地说:“对,是你把我宠坏了,让我养成许多坏习惯,如今想改又改不掉,我为此苦恼,你还不吸收教训,又要把弟弟宠坏。”也许这句话刺伤了母亲的心,她大发脾气,骂我不知好歹,骂我不孝。我憋了一肚子气,不愿再说了。母亲以为她的母爱受到挑战,心里十分难受。弟弟又不明白我批评他的道理,反因母亲的袒护感到受委屈。我伤心透了,这会使许多人成为废品,只因为是出于崇高的母爱,做儿女唯有退让、妥协。

有一天我想跟母亲好好谈一谈。母亲一向默默操持家务,从来不跟我们谈心。我也很少在口头上表示对她的爱戴和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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