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部分 (第1/4页)

,牛铃拿着笊篱跑过,说:河里发大水丁,河里发大水了!狗尿苔说:没下雨呀发大水?牛铃说:你没觉得昨天夜里凉吗?洛镇往东下了几天了,水头子下来了!

州河里年年都发水的,可往年发水都是往后再推二十多天,而且也都是古炉村这里淋雨下得一塌糊涂了,今年竟洛镇以西的地方都下雨了,古炉村不下,水头子就没防顾地来了。婆不知去了哪里,等狗尿苔跑到河边,水已经满河满沿,那片芦苇园被淹了,所有的芦苇都匍匐在了黄泥水蟹,原先掩没在芦苇里的老柳树露了出来,树身上缠着无数条蛇。小木屋后边,本来是一堆青白石头,从石头上跳跃着可以去石摆下边的那个回水潭的,天晴时脱得光光的从石摆上一头扎下去钻个没儿,运气好电能在水下手伸进石隙里摸一条两条昂嗤鱼,现在那一堆石头看不见,水到了石摆半腰,再有一米,就可以漫上公路,淹到小木屋了。村里人差不多都到了河堤上,各自寻着有利的方位在那里捞浮柴,但水头子才下来不久,水面上黑压压一层东西往下涌,捞也捞不到。人们看着河心有着元数的木料,是一搂粗的柱子,是丈二长的檩条,木板和椽,甚至还有木柜箱子笸篮筛子,死牛死猪,都惊叫着,遗憾着,捶胸顿足,上游又冲下来了三棵树,连根带梢的,接着是一座麦秸集子,竟然麦秸集子还完完整整。有人就把绳子一头拴在堤上的大石头上,一头往腰里系,要下水游过去拉那大树,而同时许多人在训斥,这太危险,水浪那么大你能游过去?就是游得过去,那树冲劲大,不撞个』血头羊才怪!要下水的就又收了绳子,喊:老顺,老顺!那河中间是不是个人?快去给你再捞个媳妇!河中间好像是个人,白花花的身子,头一直面朝下。河里冲走的都是光身子,水里有着流氓的妖怪,能解人的纽扣。但是,老顺没有来到河堤。这是老顺有生以来第一回发了水没有来河堤上,一定是他的媳妇不让他来的。那么,是来回与这发水有关系吗,她是上一次发水来到了古炉村,这一次她说发大水了,真的就发了大水,她怎么能早知道呢?人们也开始议论这场大水是洛镇以西的什么地方下了雨,雨当然下得大,但下了多少天,给那里人、畜和庄稼造成怎么严重的灾难,而可能在不久的日子吧,将有接二连三的讨饭的要沿公路下来的。他们议论一番了,最后却挥了挥手,觉得管它干啥呢,不管了,那么远的地方准去过?那里的人家准又能认得?他们不受灾,下游的人能捞到东西吗?!秃子金说:狗日的这水,发这么大干喻,你发小些发勤些,一月发一次,把上游的东西都给咱搬下来么!他刚说完,脚下一滑,掉在水里,手脚忙乱地抓住岸边的柳树根上来,喝了几口黄水。金斗却不爱听他的话了,说:有些事是不可以做可以说,有些事是可以做不可以说。秃子金蹴在那里呕吐,想做想都不可以了。大家也就不再多嘴,将已经打捞出来的浮柴瓜菜从岸边又转移到公路边摊晒,公路边就一堆一摊的像无数沤起来的粪堆。

到了中午饭的时候,人们差不多要回去做饭吃,但摊晒的浮柴湿淋淋的,直接背回去太沉,就继续摊晒着,却又都害怕自己一走,自己的浮柴被别人偷走,有人就说:狗尿苔你没事,你就在这儿呆着,我们来给你捎碗饭。看守浮柴堆只有狗尿苔最合适,他可以看守两派所有人家的。狗尿苔是用柳条笼子捞了浮柴末子,柴末子都是些干树皮,干树节,干松果,芦根,草叶,也有死的鱼,半个青蛙,烂草鞋,断绳头。他把死鱼烂蛙挑出来扔了,把破鞋废绳也挑出来扔了,柴末子就摊晒在小木屋门口。小木屋门锁着,屋前的那个曾经放凉茶的石台子还在。想起往日的快乐,他有些难受,隐隐地怨恨着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天上的太阳虽不那么强烈了,狗尿苔在小木屋门口坐着,肚子就饥了起来,肚子一饥人也蔫里叭叽,大脑袋歪在肩膀上似乎要掉下来,面前的浮柴堆浸出的水流湿了地面,成百上千的蝴蝶就趴在那湿处一动不动。这些蝴蝶小小的,有白色的,有蓝色的,更多的是灰色的,它们平日都在哪儿,竟然一下子就集合了一起。河水还在吼着流,吼声淹没了往日野鹤声和昂嗤鱼声,连树上的蝉叫也听不到了。吼声的节奏一直是一样的,听着听着也觉得没有了吼声,而从河面上过来的一种味道,又麻又热,熏得狗尿苔脑涨身软,就半睁半闭了眼看镇河塔。镇河塔是有些歪了,霸槽说没歪,明明是歪了么。突然,他感觉到塔下的竹子在摇晃,接着塔也在摇晃,是一股子水汽冲撞得竹子和塔摇晃,那水汽从河心聚起来的,像是一片子暗黄色的云冲撞着塔,云是能冲撞得竹子和塔摇晃吗?但竹子镇河塔真的在摇晃。狗尿苔想:塔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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