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 (第1/4页)

吧。

回到现实中,陈阵和杨克最牵挂的还是小狼的伤,它的四只爪掌的伤口已经痊愈,而那颗乌黑的坏牙越发松动,牙龈也越来越红肿。小狼已不敢像从前那样拼命撕扯食物,有时它贪吃忘了牙疼,猛地撕扯,会一下子疼得松开食物,张大嘴倒吸凉气,并不断舔吮伤牙,直到疼劲儿过去,才敢用另一侧的牙慢慢撕咬。

更让陈阵感到不安的是,小狼咽喉内部的伤口,也一直没有愈合。他连续在肉食上涂抹云南白药,让小狼吞下,伤口倒是不再流血,但小狼进食时吞咽依然困难,而且经常咳嗽。陈阵不敢请兽医,只好借了几本兽医书,独自慢慢琢磨。

作为过冬肉食的牛羊已经杀完冻好。陈阵的蒙古包四个人,按照牧场的规定,整个冬季每人定量是六只大羊,共24只,四个人还分给了一头大牛。知青的粮食定量仍没有减下来,还是每人每月30斤。而牧民的肉食定量与知青相同,但粮食只有19斤。这样,陈阵包的肉食,就足够人吃、狗吃和狼吃的了。而且,在冬季,羊群中时常会有冻死病死的羊,人不吃,就都可以用来喂狗和喂狼。陈阵再也不用为小狼的食物操心了。陈阵和高建中把大部分冻好的肉食储存到小组的库房里,库房是三间土房,建在小组的春季草场,是到团部去的必经之路。蒙古包只留下一筐车的肉食,吃完了再到库房里去取。

草原冬季日短,每天放羊只有六七个小时,仅是夏季放牧时间的一半多一点,除了刮白毛风那种恶劣天气之外,冬季却是羊倌牛倌们休养生息的好日子。陈阵打算陪伴着小狼,好好读书和整理笔记。他等着欣赏小狼在漫天大雪中不断上演新的精彩好戏。陈阵相信狼的桀骜、智慧和神秘是草原戏剧的喷涌源泉,小狼一定不会让他这个最痴迷的狼戏戏迷失望的。

在漫长寒冷的冬季,逃出境外的野狼们将面临严酷几倍的生存环境,可他的小狼却生活在肉食可以敞开供应的游牧营地旁。小狼的冬毛已经长齐,好像猛地又长大了一圈,完全像条大狼了。陈阵把手掌插进小狼厚密的狼绒里,不见五指,还能感到狼身上小火炉似的体温,比戴什么手套都暖和。小狼还是不愿接受“大狼”的名字,叫它“大狼”它就装着没听见,叫它小狼,它就笑呵呵地跑来蹭你的腿和膝盖。小母狗经常跑进狼圈和小狼一起玩,小狼也不再把它的“童养媳”咬疼了,还常常把小母狗骑在胯下,练习本能动作,亲昵而又粗暴。杨克笑眯眯地说:看来明年有门儿了……

第三场大雪终于站住。阳光下的额仑草原黄白相间,站起来看,是一片黄白色的雪原,坐下来看,却是一片金色的牧场。嘎斯迈牧业小组将像一个原始草原部落,逐渐往辽阔而蛮荒的草原深处迁徙。陈阵又要带着小狼搬家了,去往另一处没有外人干扰、与世隔绝的冬季针茅草场。

陈阵和高建中带上两把铲雪的木锨,装了满满一车干牛粪,和两车搭羊圈用的活动栅栏和大围毡,赶着牛车先去新营盘打前站,铲羊圈。两人用了大半天时间,堆出四大堆雪,铲清了羊圈、牛圈、狼圈和蒙古包地基,又卸了车。下午赶着三辆空牛车往回走的时候,陈阵心情很愉快,这样一来,顺便就把装运小狼的空车也腾出来了。

第二天早晨,三个人拆卸了蒙古包,装车拴车,最后又顺利地把小狼扣进囚笼,推上囚车,绑好拴紧。小狼愤怒地咬了几口铁丝壁网,牙疼得使它不敢再咬。牛车一动,小狼又惊恐地低着头,缩着脖,半蹲着后半身,夹着尾巴,一动不动地在牛车上站了半天,一直站到新营盘。

陈阵把小狼安顿好了以后,给小狼一顿美餐——大半个煮熟的肥羊尾,让它体内多积累一些御寒的脂肪。陈阵还用刀子把羊尾切成条,使它更容易吞咽。套着锁链的小狼始终顽固坚守着两条狼性原则:一是,进食时绝对不准任何人畜靠近。小狼在吃东西的时候依然六亲不认,对陈阵和杨克也不例外;二是,放风时绝对不让人牵着走,否则就一拼到死。陈阵尽一切可能尊重小狼的这两条原则。在天寒地冻,白雪皑皑的冬季,小狼对食物的渴望和珍惜更加超过春夏秋三季。每次喂食,小狼总是龇牙咆哮,两眼喷射“毒针”,非把陈阵扑退到离狼圈外沿一步的地方,才稍稍放心地回到食物旁边吃食,而且还像野狼一样不时向陈阵发出咆哮威胁声。小狼虽然有伤,却依然强壮,它用加倍的食量来抵抗伤口的失血。

小狼的牙齿和咽喉的伤,还是影响了它的狼性气概,原先三口两口就能吞下的肥羊尾,现在却需要七口八口才能吞进肚。陈阵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忧,不知道小狼的伤能不能彻底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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