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1/4页)

申申说:皮肤不能像爹,又黑又粗。我说:要是男孩儿也无所谓了。申申说:他一心一意要女儿。那时,他们决定次年要孩子。现在是那时的“次年”,人还是这个人,衣服还是这件衣服,却已然又全都不是了。

晚上我住在了申申那里,胖子一夜未归,我向申申保证,走前,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她找回来。

我去找胖子,用的是刑警破案的方法,抓住一条线索,穷追到底,一追追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的教师餐厅,时间是第二天的中午。当时胖子正准备用餐,西餐,红菜汤和意大利面条。看到一瘸一拐走进来的我,他吃惊地站起身来。我们谈了半小时左右,除了沉默之外,对话大致如下:

“你和那女的是真爱上了,还是一时的……相互吸引?”

“我想,是前者。”胖子跟我说话时爱用书面语,大约因为我是文字工作者的缘故。一般来说,演员都有一些附庸风雅投其所好的本能的乖巧。

“听申申说那女的长得并不——”

“没错儿!”胖子一下子挺直了脊背,神情中带着一种要捍卫什么的挑战意味。

“那你看上她什么了?”

“你以为男人只知道以貌取人吗?”

“别的男人我不管——你以什么取人?”

“别这么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我把控得胀痛不已的左脚抬起来架在旁边一把餐椅上,说,“我觉着我已经非常客气了。”

于是胖子看到了搁在椅子上的我那只脚,那脚的脚背已肿胀如一只大圆面包,亮亮的,像是面包上涂了油。胖子似叹似赞:“什么叫朋友?这才是!……”

“说你。你以什么取人?”

“曾经也是,以貌取人。现在,不是了。”胖子一顿一顿地道,“为什么呢?因为,我明白了,以貌取人得有以貌取人的资格,我没这资格。”

“申申从来没有说过你什么。”

“但我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她,我跟她就好比俗话说的,牛粪跟鲜花。申申那样的人材要想找的话什么人找不着非找我?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结婚六年地无一垄房无一间,迄今寄居在你们单位的屋檐下,但这牛粪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有好处,他的好处就在于,有自知之明,配不上鲜花不是?主动离开!”

“你有这么大公无私么?”

“是你了解我还是我了解我?”

“一般说来,旁观者清。”

“那你说,我为什么?”胖子说完后斜眼看我,手里的叉子在盘子里不停地搅来搅去,拿准我说不出来的样子。

“本性吧。不断求新。”我看着胖子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条,慢慢地道。那面条上已凝出了一层动物油的油脂,被叉子一搅,碎成了无数细小的鳞片,看着就很难吃。“即使得到了一个十全十美的,还想尝一尝有缺陷的滋味。”说到这里不由得一怔,想起了他。他是不是也是这种思路,求新猎奇多多益善?

“精辟!深刻!”胖子大声喝彩,带着明显的讨好、奉迎。

于是我觉着不是,我看着胖子,继续往下说:“作为第三者、旁观者,而不是作为申申的朋友我要告诉你,新的未必就是好的,申申非常难得,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校的女儿 第一部分(40)

“是不是身在福中,谁说了也不算,得我说了算。一个男人,事业上一事无成,身在福中从何谈起?”

“那个女的可以在事业上帮你?”

胖子一愣,然后叹道:“你果然是——聪明!其实,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他们有足够的智商,足够的理解。对,不错,她可以在事业上帮我,帮我出国。都说了吧,我开音乐会的钱,就是她出的!”

“她很有钱?”

“比起你我来说,是。”

“你爱她吗?”

“那还用说。”

“爱她,还是爱她的钱?”

“钱也是她的组成部分。”

“除了钱这一部分,你爱不爱她的其他部分?”

“当然,光爱人家的钱那叫什么——”

“——叫妓女。”

胖子摆摆手不与计较。“她性格很好,文静、温柔,非常体贴。”

“申申性格不好?她性格不好能在那种情况下还为你主持音乐会?”

胖子一下子沉默了,连手里一直动个不停的叉子都停了。好一会儿后,抬起头来,看着我苦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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