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 (第1/4页)

熄灯上床,心悬悬地只挂念着李小毛的吉凶,辗转反侧,不能入梦。

到了钟打两点,客栈里已经静下来了,却听得窗外有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停住,随即便是孙祥太轻声在喊:“小张,小张!”

这就有点意外了!记着松江老大的告诫,小张不敢造次,等将应付的态度想得妥当了,方始应声。然后下床,将洋油灯捻亮了,才去开门,同时揉着眼睛,表示刚从梦中被唤醒。

“两点钟了!”他看一看自鸣钟,然后看一看衣冠整洁的孙祥太,“你刚回来?”

“小张,我有句话问你。”孙祥太答非所问地说,“小毛跟朱先生打的交道,你晓得不晓得?”

这句话很难回答,深浅之间,不易把握,略想一想答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老孙何必问呢?”

“松江老大呢?”

“他是你们‘家门’里的人,怎么倒来问我这个‘空子’。”

“空子!”孙祥太苦笑了一下,“装佯吃相的空子好利害!

我从‘门槛里’头栽到‘门槛外’头了。“

“老孙,”小张笑道,“你好像火气蛮大!为了啥?”

孙祥太又是苦笑,“我除了发发牢骚,还有啥法子。”他说,“不过,小张,你不大够朋友。”

“这句话我不受!”小张抗议似地说,“我做人最重朋友,特别是对你老孙。我只有对一个人不够朋友。”

“那个?”

“李小毛。”

“你现在也算对得起他了。”

这话就尽在不言中了。小张愉快地笑了。

“好了。恩怨了了,我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空!”

小张不大明白他的话。细想一想,可能是说,一个心爱的小太太当年上吊死了,如今徒弟也永断瓜葛,所以是“一场空!”

如果是这个意思,倒有话可以安慰他,“老孙,你至少交了朱先生这样一个好朋友。还有,”他说,“在江湖上落个义气的名声。眼看杭嘉湖光复,你重振威望,着实还有一步老运要走。”

这话说得孙祥太好高兴,“但愿如此!”他说,“朱先生我倒真佩服他。可惜他是空子,如果他在门槛里头,真正就是祖师爷有灵了。”

“这话怎么说?”

“这还不容易明白?如果我们帮里有朱先生这样的人物,光前裕后,祖师爷的香火,一定兴旺非凡。”

小张听他如此说法,也很得意,因为他之认识朱大器,是由自己这条路子上来的;当然觉得与有荣焉。不过,此时他却没有心思周旋孙祥太,而且夜也深了,尽自催着他去归寝,好静下来细想李小毛的事。

通前彻后想了一遍,越可确定李小毛为朱大器轻描淡写地向孙祥太说了一个人情,已经死里逃生。但话虽如此,不曾亲见,到底不大放心,所以天色刚明,便漱洗出门,迎着刺骨的晓风,直奔大丰。

大丰还未开门,不过小徒弟已经从后门出来买早点了,小张一把将他拉住,抓了一把铜钱塞到他手里说:“小倌,问你句话,你们店里昨天给人绑走的那个姓李的回来了没有?”

“你是问我们的跑街李大爷?”

“对了,李小毛李大爷。”

“回来了。”小徒弟答说,“昨天半夜里回来的。”

“那,”小张很高兴地说,“请你去叫他一声,说有个姓张的找他。”

“张大爷,我不敢!”

“为啥?”

“他,他在我们老板娘房间里。”

“不要紧!他听说我来,高兴都来不及,决不会骂你。或者,我就看你们老板娘,我是你们大丰的客人,有要紧话跟她说。”

小徒弟踌躇了一下,终于应承。等他入内不久,李小毛披着皮袍,一面扣衣钮,一面迎了出来,不曾开口,先使个眼色,示意言语谨慎。

因此小张站住脚不作声,李小毛抢上两步低声说道:“我只说是帮里的人跟我过不去;你托了朱道台拿我弄出来的。见了她,别的话不必多说。”

这是关照他,在粉面虎面前,不必揭露他与孙祥太的关系,小张点点头,表示领会,然后问道:“那么,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呢?”

“孙老头跟我说,是看朱道台的面子放了我。有人说,要在我身上‘留个记号’,孙老头说:算了、算了。要卖情面,就卖个全的。”

“没有‘吃生活’?”

“没有。”

小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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