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1/4页)

世界上所有城市中数不清的电话,只有她手里的那一部,在线路的另一端有着上百万的听众。

对我们来说呢?这种拔河似的争夺发生在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中?现在我们还看不清全貌。整幕场景揭示了一个事实:我们已经被戏剧性地联系在了一起。我们所显露出来的关于自身的信息,不论是通过照片、电子邮件还是MySpace页面,极大地增加了我们的社会可见度(social visibility),使我们更容易互相找到,但也更容易被公众审视。媒介旧有的限制被极大地削减了,权力一点点地向“原本的受众”汇聚。一则新闻可以在刹那间由一个地方扩散到全球。而一个群体也可以轻易而迅速地为了合宜的事业而被动员起来。

然而,由谁来决定什么事业是合宜的呢?埃文获取众人帮助的能力,既可以归于一种强烈的不公正感,也可以归于一种对失败的不情愿,不管事情看上去多么微不足道,也不管他的对手为此要承担什么样的代价。莎莎的辱骂嘲弄虽然令人十分不悦,在这里面起作用的还是种族与等级。埃文是个成年人,所从事的工作令他可以把大把的业余时间花在追踪手机上。莎莎是个未婚的少女妈妈,她所遭受的损失不仅限于手机归还原主——埃文的BBS迅速成为人们痛贬莎莎、她的男朋友和其他朋友、单亲妈妈以及波多黎各族群的大本营。有个帖子的主题是“干一下!”,发帖人注意到有人已经发现了莎莎的住所,因此号召大家去堵截莎莎(虽然作者自己并没有说他会参加)。另一个主题*性地问“你会上手吗?”其中主要是男人们在讨论莎莎是不是具有足够的吸引力引他们跟她上床。

有人也许会责怪埃文竟然容许这些种族主义的和含有性别歧视意味的对话存在,但对这起手机丢失案感兴趣的人数之多(大多数软件都无法处理这么大的用户流量),以及网络用户惯常的匿名性,都使得对对话的控制在实际上成为不可能之事。况且,尽管埃文明显地受益于众人的注意力,他对这种注意力也不具备全权的控制——他和用户达成的交易使得他要为后者提供他们想看的故事。如果他关闭这个BBS,或者对对话的内容加以编辑,他就会违反他这一方的义务,因为事情很快就演变成了一种双向的期待。(他是否应该采取这样的步骤是一个主观判断,关键在于,一旦一个群体得以形成,有关社区控制的课题就不再简单。无论埃文采取什么行动,或让对话自由进行,或对言论予以高压,都会产生复杂的副作用。)

第1章 从一场“人肉搜索”说开去(6)

一个更大的问题超越了个别事件。一个富有的成年人,利用强大的影响力令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遭到逮捕,而且还在全球平台上被指名羞辱,只不过是为了一点小小的违法行为,我们真的需要这样的一个世界吗?答案既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上百万人的确想看到事情的结局,这部分是因为这个故事掺和了道德和本能的挣扎。而且,莎莎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我们希望错误行为受到惩罚。但在同时,我们也希望罪与罚是相适的。有那么多人拿了别人丢失的东西而不归还,所以很容易断言莎莎不应该逃脱惩罚,但假如我们想象一下,把人物的位置颠倒过来,上述逻辑看上去就不再具有一致性了。穷人也丢手机,损失的程度还更甚,为什么埃文能够威逼纽约警察局在那么多丢失的物品中,唯独关心这一部手机?

倒退回几年前,埃文也不可能让他的故事被别人听到。在网络变得无所不在之前,他无法吸引听众,更不用说数以百万计的听众了。而缺少了听众,他根本无力让警察局变更控告的类别。想想看,我们有多少生命浪费在漠然的官僚主义奴役之中。埃文的最终获胜因此堪称一个巨大的成功,但这种成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警察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人们感受不公正的意愿是无限的。不论何时,如果拥有影响力的人被惹怒了,都可以单方面把自己的优先选择加诸于当地的警察局,这个世界难道也是我们所需要的吗?

这些问题都是无须作答的,因为我们已经得到了这样的世界。真正的问题在于,下面还会发生什么?一部丢失了的手机的故事描绘了未来的变化——有些变化是好的,有些则是坏的,大多数变化则复杂得无法贴上标签——它们正影响着群体集聚和合作的方式。这些变化是极为深远的,因为它们正放大和延伸着我们的基本社会技巧,还有我们特有的社会失败。

旧行为的新杠杆人类是社会性生物——不是偶然,不是意外,而是向来如此。社会交往能力(sociability)是我们的核心能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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