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1/4页)

“你说的是真的吗?”邹云顺半信半疑。

唐麟泽想起丁薇那天问他要这瓶药的情形:她面色凝重,多半是因为也想到了这件事。“你可以找个医生问问。”

唐麟泽的话好像铜钹铜锣一呼而响,“嗡”的一下让邹云顺的思路也顺着唐麟泽去了。他攥紧了药瓶,仰头喝了一杯酒,眼睛有些微红地说:“我要把事情搞清楚!”

“她的确死得很蹊跷。她的尸体火化了吗?”

邹云顺摇摇头。他昨天晚上才从太平间将陈嶙的尸体领到火葬场去。想想就如此草草火化了她实在不妥。于是他想办法联系到了陈嶙的父母,让他们尽早赶过来见女儿最后一面。今天早上他便去接了陈嶙的父亲和母亲,将他们领到殡仪馆见了化上冥装、穿戴整齐的陈嶙。陈母哀痛欲绝,他们约定今天下午五点火化,随后陈父陈母会将她的骨灰带回家妥善安置。他看了眼唐麟泽,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陈嶙的父母都来了,想早些带着她的骨灰回家。这是人之常情,难道要我把实情告诉他们,徒增伤心吗?我本来心里就很内疚,这么一来,更是心有不安了。”

“那你就这么让她白白地……”

邹云顺挥了挥手,笃定似的说:“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手上的那块表,那是不久前陈嶙送给他的,她买了一对,两个人情侣般地戴着。在他的家乡,是不兴将钟表作为礼物送给别人的。表就是钟,送表,老人们总是晦气地认为是“送终”。而陈嶙的这般好心,阴差阳错,一行成谶,送终的那个变成了自己。她那双大而空的眼睛便从此不见了黑瞳,只有惨白的一轮,镶着细密的血丝,阴阴地铺满了他的整个思绪。他看见窗户外边有一团铅云笼了过来,天空霎那间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对唐麟泽说:“不谈这个了。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第102节:手机(9)

唐麟泽答应了一声。邹云顺起身,却被凳脚拌了一下,差点跌倒。唐麟泽本想去扶他,不过邹云顺红着眼睛呵斥了一句:“我没醉,别管我!”他便讪讪地坐下,看邹云顺有些蹒跚地走了出去。

外面龙吟似的响了一声——打雷。唐麟泽不知怎的就想到一只白额吊睛的老虎,杵在云端,张着血盆大口,向外呼呼地吐着腥风血雨。女人是老虎,时不时带来一场暴风雨。这春日的天气,也便是那老虎的脸,阴晴不定。

兀地,一道闪电斜斜地穿过云层,劈了下来。随即黄豆大的雨点纷纷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像热锅里炒的一样,跳跃奔腾,赶趟儿似的将整个城市又笼罩在一片雨雾当中。历来写雨最有情趣的是李商隐,在巴蜀雨夜吟成一首诗寄给爱妻,题曰《夜雨寄内》。唐麟泽自认为自己是绝无先人的这种情趣。别说是共剪西窗烛了,今天若是回家,也许家里一团漆黑,连烛火的微光都变成奢求了。

他神情有些黯淡,怅然地望着窗外的雨,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店因为雨的降临而突然多出如许的客人。唐麟泽付了账,撑开他那把随身带的黑布雨伞,一个人穿过雨帘幽幽地去了。远远地看,他的身影罩在水雾之中,灰蒙蒙的,倒像是某位画家笔下的写意随笔,用墨皴了一笔。可惜的是,看不见眼睛,只有个淡而又淡的轮廓,在宣纸上一点一点地晕了开去。

丁薇将那款红色的手机拿在手里,把玩了又把玩,平常唐麟泽联系她便是通过这部手机。他不敢公开用自己的身份往她寝室打电话,可是辛子乔敢。他三天两头地打电话到丁薇的宿舍,无非就是问问她,吃过饭没有,最近在做些什么之类的。

张欣然的铺位靠近电话,每次她接过电话总是转过身来冲大家神秘地一笑:“哎,你们猜这又是找谁的啊?”

大家都起哄指着丁薇,推搡着她去接电话。有时候她会和辛子乔出去逛逛街吃吃饭,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极尽讨好之能事,总让丁薇日渐冰冷的面孔露出一丝笑容。她记得辛子乔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他柔软温暖的唇紧紧地贴在她的上面,轻触之间,仿佛是蜜蜂摘采花蜜,蝴蝶扇动翅膀,蜻蜓掠过水面。她嘤咛一声,脑海中全是这些柔美的意象。和辛子乔在一起的时光,她总是可以联想到这些让人心醉的事物,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中,握住她冰冷的手,凭空给予她如许的慰藉。他并不是唐麟泽之流,只想要她,占有她,让她延续唐姓一族的生命。辛子乔只会紧紧地拥着她,指着漫天的星星告诉她,哪颗是牛郎,哪颗是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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