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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过后,观音奴与沈皓岩一起退下。她对九笛凤羽花的种子好奇得很,翻来覆去却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失望地道:“这就是没藏空送你的种子么?”

沈皓岩道:“说穿了不值一提,不过是用一吊钱在居延城买来的那伽花种子,也许锦囊比种子还值钱些。”

观音奴惴惴:“到时候拿不出九笛风羽花怎么办?”

沈皓岩笑了笑:“只好赖到和尚头上。”

两人闲谈一会儿,熹照飘然而至。观音奴见他脸上的青涩之气尽数褪去,连个头也长高了些,不禁笑道:“几个月不见,熹照真有点做官的样子啦。”

熹照的脸微微一红:“阿姐别拿我打趣了,阿爹正为这事儿烦恼呢。”

沈皓岩道:“熹照既已进士及第,朝廷自会授予官职,表叔还烦恼什么?”

熹照道:“那也不一定,庆历以后,朝中冗员渐多,即便中了进士,若列第四、五甲,亦只能在家中等候吏部铨选,称为守选。我这次考了一甲第五名,依嘉祐旧制,当试衔知县。不过官家去年登基,按例必有推恩,阿爹想借这机会为我谋一个更好的职位,这几日都在与京中要员周旋。”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愿做个判官,在军中历练一番。”

观音奴听得头疼,感叹道:“还没做官就这许多麻烦,真是难为熹照了。好端端地,干吗去套这名缰利锁啊?”

沈皓岩摇头道:“夜来,这话你可别在表叔面前说。”

别人说这话,熹照还可一笑置之,观音奴这样讲,熹照便忍不住辩道:“阿姐不知,如今阿爹的生意已做得极大,不过就算富甲一方,在世人眼里咱们仍是商贾之家,不复魏晋盛唐时的高门甲族。阿爹要我跻身仕途,是希望清河崔氏再度显达于世吧。”

观音奴知道父亲对崔氏血统的重视,想到他把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到单薄的弟弟肩上,对自己却一味溺爱纵容,面上不禁热辣辣的。

正好李希茗派人来唤沈皓岩过去,熹照亦自悔刚才的话过于轻狂,趁这一打岔,便把话题转到旅途见闻上。

观音奴将暗血城地宫中的历险略去不说,大谈西夏的风土人情,听得熹照心向往之。

观音奴说得兴起,从行囊中抽出一卷《三京画本》,拆开羊皮封面,取出两张薄薄的白绢地图,向熹照指点居延城及周围的山川地理。雷景行的著作,熹照也读过一二,却不知羊皮卷中另有玄机。

观音奴见熹照伏在灯下看得眼都不眨,蓦地想起一事,道:“今年四月我到相国寺东面的荣家书铺试印了一卷《三京画本》,若比杭州陈家的还印得好,我便请大管事把宝应家中存的羊皮卷都取来,一口气给师父印个几百套,师父肯定喜欢。”

熹照的手顿时抖了一下,失声道:“阿姐,你把地图也拿去印了?”

“师父说过,地图是国之神器,不可轻易予人,我好好收着呢。”

熹照越看越惊,追问道:“阿姐,雷先生的《三京画本》有一百多卷,足迹遍及大宋和周边列国,卷卷都附有这样的地图么?不惟城郭里坊、关隘道路、山脉河流,连那些少有人知的小径和矿场都有标注,只怕比沈存中编绘的《守令图》还精细。”

“就因为每卷都有地图和文字印证,师父才取名儿叫《三京画本》哪。沈先生年轻时在海州做官,师父游历到海州,与沈先生相识相交,并从沈先生处习得绘图之法,比裴秀的‘制图六体’还详实呢。其后沈先生编绘《天下州县图》,反过来又得到四处游历的师父襄助。”观音奴葱管般秀气的手指轻点地图,“这图是师父近年绘制,自然比当年的图老练。你看图中的道路里长、山岳高度都是实测以后缩到图上的,比如居延北城到这座山有三寸半,实际路程就是三百五十里。”

熹照困惑地道:“别的还好说,这山高怎么测呢?”

“师父测图有一整套工具,水平、望尺、干尺、式盘、指南针等自不必说,另有一种弩机,是沈先生在海州任上时仿地底掘出的古物改制的,有三经三纬的格子,用算家的勾股法来测那些无法丈量之处。”观音奴略为思索,将沈括晚年所作《梦溪笔谈》的弩机一节背给熹照听。熹照因应试之故,少读这类笔记,听得津津有味,末了感叹:“沈存中之智,可谓海内少有。”

观音奴叹道:“师父平生最敬慕三个人,一是咱们神刀门的祖师爷冼海声,一是苏东坡先生,再一个就是沈存中先生。可惜沈先生和东坡先生政见不同,令东坡先生在御史台大狱中蹲了四个月的‘乌台诗案’,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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