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页)

来,再到库房把自己东西都拿出来,在当院打好铺盖卷,然后都就地咕嘚着等叫名字。叫谁谁出来。”人们都兴奋无比,人挪活、树挪死。再不挪,我们耳朵后头该长青苔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张郎郎:宁静的地平线(6)

“索家麟,王涛,宋惠民,朱章涛,田树云,张郎郎……”老张头儿这么挨个点名,接着他还点了我的同案老七等等。我同屋的其他人都对我拍拍打打,表示祝贺,说:好啊,你小子发了,别忘了我们哥儿几个。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发什么发?纯粹是骑驴啃烧鸡——这把骨头指不定扔哪儿呢!”人们纷纷说:挪就好,挪就好。

干净麻利快,没过几分钟,被点名的这七八个人收拾好了,都蹲在院子里。然后,老张头一个一个往外叫,间隔大约五分钟。

轮到我出去,到了外院儿一看,头皮顿时就麻了。先出来的那几位都已经加工过了——被砸上了死铐、死镣,傻大黑粗还都带着铁链子,和电影里见过的那些死囚的行头差不离。我被命令坐在地上,两个警察叮哐几下给我砸上了死镣,又给我带上了死铐。我想:也许这是为了押解安全,所以才搞了这么大的阵势。

然后,我们这些人被命令起立,走向大门外。大年初二的饶阳县城响起一片清脆的脚镣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没想到我这宁静的七十年代刚拉开幕,就闹这么大一个响动。我们走到监狱大门口,这条街已经被封锁了,远处街口堵满了翘首以望的好奇市民。我们自己提着行李,走到车边交给警察,他们和当地的工作人员一起,把我们的行李绑在汽车顶上。我们这些叮叮当当的人,陆续上车坐在指定的位子上。过去听老狱底们说过,这种捯饬的犯人被戏称为“哗啦棒槌”。

一位警官在开车前宣读了一篇什么文件,那文件并没说为什么要挪动,去哪儿,干什么,只是警告我们在押送途中,必须老老实实,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他们从来不说要紧的,光说万一的。

我们路过冀县,那里也有一批犯人上来,上来的也全是“哗啦棒槌”。打头儿的是位名叫孙秀珍的女犯,在监狱学习班的时候,我就和她认识了。她可是这儿的第一大美女。后来,我又和她的同案犯田树云大夫关在一起,可以说,我和他们俩都是老熟人了。她和我对视的时候,微微一笑,看来,她在冀县也关烦了,也觉得只要挪动就好。

你别听她这个名字简直俗不可耐,可她那个人,绝对清纯出众。我们进了监狱学习班,第一次集合的时候,她的身影就吸引了我。那时候,我在监狱里已经关了一年了。人们说:这时候男犯眼里“母猪都赛貂蝉”了。可我到底还是美术科班的,别看她一点儿不张扬,一点儿不打眼,低眉顺眼,说不出的温柔而迷人。在铁窗水泥块中,更透出了一股不凡。那会儿,多数男犯的目光都被外号叫“馅儿饼周”那位女士给吸引住了。她的确是北京著名老字号馅儿饼周家的嫡孙女。可能因为是回民,所以皮肤白里透红,浓眉大眼,人也爽朗、大方,必然抓住了众人眼球。

当时,孙秀珍的风度与众不同,是典型的知礼小女子。我误以为她是个日本女孩儿。在听别人叫她的时候,听错了,以为她叫“库里”或者“库里娃”。我同屋的薛新平是国际关系学院日语系学生,他悄悄告诉我:“如果发音是库里的话,那就是黄昏的意思。这名字真的很符合她的形象,那么迷茫,那么优雅。”原来,他也和我一样为她晕菜了。薛新平就在自己的板凳上,用毛笔写了类似“暮扎”两个汉字行书,这在日语里读作库里,意思是黄昏。每次开会,他就故意亮着板凳上的字样经过孙秀珍的身旁,可她视而不见,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小薛以为,这是她应有的矜持。

张郎郎:宁静的地平线(7)

后来,我和老七不知天高地厚,似乎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半夜我俩推心置腹,发现我们俩心仪的对象并不重合,都松了一口气。他告诉我:他喜欢的是“馅儿饼”周,我告诉他我喜欢的是“库里”。我们俩反复商量如何向她们表白——在铁窗中照样有热烈真诚的爱慕。

有一天开大会。周姑娘带领女犯队伍入场,她是小组长。看得出来,她这种长相的人,单纯大方,心地善良。老天有眼,那天,周姑娘正好就坐在我前面。好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连忙写了个纸条:“周同学,你好:请问,坐在你后面第三位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张郎郎”我把纸条叠成了团,回头看看没人注意,低声说了一个字“信”,手一垂,就扔到她鞋边儿。她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