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 (第1/4页)

他有一会儿没明白过来:“你说什么?”

“我流产了,是你的孩子。”

82

楚昭拿水杯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关娜面色苍白,整个人靠着墙,被周明宇逼到尽头的模样。她姿态强硬,却明显是临界的一堆春雪,碰一碰就要坍塌。

小男孩的正义感和保护欲立刻到达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把扯上周明宇的胳膊,试图把他扳过来:

“哎,你……”

周明宇看也不看他,手臂一收再一推——“哗啦”一杯热水全倾翻下来,玻璃碎片追随溅开的水滴,一路淋淋漓漓。男孩子叫起来:

“你没长眼啊?”

周明宇没有理会,他的注意力像一束光,全部投射到关娜刚刚那一句话上,此刻只感到自己面临着一边听觉丧失,另一边的耳旁却隐隐嗡嗡,传达着芜杂的,不可理喻不可捉摸的信息——除了巨大的不真实感,他一时无法有其他的感知。

“流产?”他重复这不祥的词语,盯着她,似乎是她提出了一个艰深的问题,他现在却想同样从她这里找到答案。

眼前的女人脆弱的像一只蝴蝶,在紧张的喘气,也许是由于疼痛,也许是在控制情绪,目光却毫不回避,其间有灼热和苍凉彼此倾轧,前者无依无靠,后者无边无际。

“我醒过来。”她声音非常轻,却清楚:“它已经不在了。”

周明宇注视着她,只有一件事在意识里逐渐清晰并产生作用——她是认真的,不是恶意的玩笑也不是拙劣的敷衍——有一个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它的存在从不为他所知,他如今只能直接面对它的失去。

楚昭拿来扫帚,清扫那一堆玻璃渣,碎片彼此挤压着剐过地面,声音相当刺耳。

而关娜蜷在沙发上,把拿来的药吞下去,咽的有些艰涩,周明宇起身道:

“我去倒杯水。”

“别。”她简单地回答:“你坐。”

他于是坐回椅上,和她相对,一时无话。

楚昭不知道在做什么,厨房偶尔传来一两声轻微的响动。

周明宇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孩子。为什么我从不知道?”

他实在不明白:“你怀孕了,你竟然没告诉我?”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关娜回答,声音低哑:“你相信吗,周明宇。”

他不答,因为与其说他不能相信,不如说他不能理解。

“我知道你不信。”关娜仿佛无意识地,俯身捏起地上一枚被漏扫的碎玻璃,直起身,左右看看,没有可丢的地方。

他向她伸出手:“我来丢。”

她拿给他,接着说:“甚至我知道你在想,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别人,比如说,苏澈的——可这对我不重要了,周明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没有关系。”

她的语速很快,似乎怕慢了一拍,悔意就会赶上话头,把她拉回去:

“我累了,是我玩不过你。”

周明宇在这一秒之前,认为事情已经坏到了一个极点。

你的孩子,那几个字,对他真是一个残忍的诱惑——疼痛先于分析和判断力抵达,却不是以鲸吞姿态席卷过来,而是细致的、耐心的、抽丝剥茧不动声色的,把他的心脏纳入口里——最初的麻木过去,等周明宇有所察觉,锯齿已在四面八方,一寸寸咀嚼品尝。

当时,他的思绪几乎不能动,何时得到的,怎么失去的,对事件的任何一点具体探究的试图,都暂时湮没于震惊、痛苦和恐惧所带来的失语当中。更别提那些轻浮的猜忌,已被这些沉重的情绪打压到沉底,他一点心力都分不到上头。

她就在他手中,他看着她,看着她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回忆仿佛在这里打了个照面,他真怕陷入从前,张开双臂,怀中人已无声息——他一进门见到她的时候,她还要红润一些,似乎他是一个吸血鬼,只出现那么一小会儿,血色就从她的脸上、嘴唇上,溜的干干净净。

周明宇下意识地稍微松手,她猝不及防的沿着墙壁滑倒,他竟然随着她,整个人被扯下去——像一场雪崩,两个人彼此,不知是谁在倚靠谁。

那会儿楚昭在旁边,被这崩塌的场面吓到,不敢伸手去扶,也不敢开口发一言,整间房悄无声息。

直到几秒之后,他起身,眼睛有一点红。他把她抱起来,推开小男孩,放她在沙发上,然后,他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虽然尚有疑问,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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