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还有什么搅手么?”潜斋道:“搅手多着哩。你没见前日送匾时节,若是别人就不知怎样的喜欢荣耀;你看前日虽是摆席放赏,他面上不觉爽快。如今这宗事,上下申详文移,是要钱打点的,若不打点,芝麻大一个破绽儿,文书就驳了。王中哩,你大爷他原不是惜费的人,但叫他出这宗银子打点书办,他那板直性情,万不肯办。”王中道:“我大爷是这样性情。”潜斋道:“我如今请阎相公来,大家商量,预先打点明白,学里文书申起去,只要顺手推舟,毫不费力。你大爷想不应时,生米已成熟饭。”

王中道:“这个好。但不知怎么摆布?师爷必有现成主意,说与小的,小的只照道儿描。”潜斋问阎相公道:“今账房有银子么?”阎相公道:“有。昨晚山货街缎铺里,送了房银八十两,还没上账哩。”潜斋道:“这笔账就不必上。阎相公,你同王中先拆开五十两,去衙门办理。日后算账时,开销上一笔,就说是我的主意。”阎相公道:“先生既然承当,就到临时开销。”潜斋道:“你两个同去料理。”阎相公道:“我的口语不对,如何去得?”原来这阎相公名楷,是关中武功人,随亲戚下河南学做生意,先在宝兴当铺里写票,后来有人荐他谭宅管账。每年吃十二两劳金,四季衣服。为人忠厚小心,与孝移极合。所以他说他的口语不对。王中道:“如今银子是会说话的。有了银子,陕西人说话,福建人也省得。”潜斋大笑道:“这事办的成了。”阎相公也笑道:“端的怎个办法?这文书是要过那几道衙门?”潜斋屈指道:“学里,堂上,开封本府,东司里,学院里,抚台,这各衙门礼房书办,都要打点到。我也不知该费多少,总是五七十两银子,大约可以。你两个见景生情。”王中道:“干大事不惜小费。只是我大爷心里不耐烦时,师爷只一言,我大爷就没的说。”潜斋道:“自然如此。”

二人起身往前账房,拆开整封五十两,又封成十数个一两、二两、三两、五两、十两的小封。到次日,径投祥符学署。见了书办,说明原由,与了二两一封。那书办说:“呈子清册未到。这宗好事,总是学里光彩。不过呈子今晚到,明日早晨就到堂上。我自在心,不劳牵挂。”又与了胡门斗一小封,门斗说:“程相公有了酒,才是慢事哩!这话是丁祭日说的,如今好几天,还不见呈子。我如今去南马道催张相公去。”

二人到县衙,寻着礼房经承。背地里与了人情,那书办说:“这是咱县的一件很好事,我们也是有光的。只是学里文书未到。文书到时,发了房,我们即速传稿,加上禀帖,催出看语,连夜写细,不过一天就到府太爷那边。”及见了府里礼房,背地过了人情。初犹嫌少,及至添够书办心肝道儿,这府里礼房与县礼房话儿,如出一口。王中出了府衙,路上笑道:“阎相公,你的口语不对,他府县两房口语,怎恁的对,一字不错!”

阎楷亦不觉大笑。

到了次日,二人径投布政司来。走到上号房门边站下,只见上号吏,身也不动,手也不抬,坦慢声儿问道:“有什么话说么?”阎楷道:“是一角文书。”上号吏道:“几日过来的?”

阎楷道:“还未申过来哩。是一角保举贤良方正的文书。”上号吏就站起来道:“那县呢?”阎楷道:“就是祥符。”上号吏道:“在城在乡?”阎楷道:“萧墙街谭乡绅。”上号吏道:“你怎的是上边人口语?”阎楷道:“我是那里账房里相公。”

上号吏听说是保举文书,早知道谭宅是个财主,来的又是管账的相公,觉着很有些滋味儿,便笑道:“失迎!这不是凳子么,二位请坐下说话。我问你,文书到府不曾?”阎楷道:“还不曾到县。俺们先来照应照应。”上号吏道:“这里不住有老爷们来往,不便说话。我在相国寺后街住,门前有个五道将军庙儿,你二位明日到那里说话。——管茶的,送两碗茶来,客吃。”说话间,只见一个人手中拿一个手本,说道:“汝宁邓太爷到了。”上号吏道:“你们且躲一躲,明日我在家恭候。我所以说这里不便说话。我姓钱,你们记着。”二人去了。

等到次日,径来相国寺后街五道庙前寻这钱书办。见一个担水的,问道:“这那是钱老师家?”提水的道:“那庙东边,门里头有个土地窑窝,便是。”二人径进门来。只见钱书办在院里刷皮靴。一见二人,丢下刷子说道:“候的已久。”让进房里坐。只见客房是两间旧草房儿,上边裱糊顶槅,正面桌上伏侍着萧、曹泥塑小像儿,满屋里都是旧文移、旧印结糊的。

东墙帖着一张画,是《东方曼倩偷桃》。西墙挂着一条庆贺轴子。一张漆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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