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页)

又转到吏部。为人极是好的,专一济贫救厄,积的今年八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总是一个佛心厚道的人。老爷要拜他,小的先为传帖。”孝移叫德喜儿取出护书年家眷弟帖,并土物四事,付与张升。

一路出的院门,转个弯儿就到柏公门首。看门的乃是一个半痴半跛的五十岁老奴。班役高声说道:“有客来拜,这是帖儿,传进去。”老奴扭嘴道:“我不管。”班役向腰中摸出十个钱,递到手里,说道:“这是你的门包。”老奴咥的笑道:“爷在厅院,跟我来,不怕狗咬。”原来二门内,锁着一只披毛大狮子狗,老奴抱住狗头,说道:“你们过去罢。他不敢咬,我蒙住他的眼哩。”班役执帖,孝移随着。德喜儿抱着土仪,躲着狗,也过去。班役见柏公说道:“谭老爷来拜。”柏公猜着是新住的客,手执拐杖相迎。谭孝移一看,乃是黄发皱面,修髯弯背,一个寿星老头儿。谭孝移进厅为礼,那老者却杖相还,两人互相谦抑,仅成半礼。柏公又谢了厚赐,分宾主坐下。

这边是高声说些“居停异地,还得打搅数月”。那边说“草榻栖贤,只恐有亵起居”。柏公唤茶,只见一个垂髫婢女,一盘捧着两盖碗茶,在闪屏边露着半面。柏公叫道:“虾蟆接茶来。”那老奴方舍了狗,道:“你敢动么!”站起身子,一颠一颠上厅来。接盘在手,分宾主送讫。茶毕,即行起身。一送一辞,老奴仍自抱犬,柏公仍自携杖,送至大门而别。一来交浅,本无深言,二来一个聋瞆老翁,孝移亦不肯令其疲于睹听。

回至读画轩,班役便催写拜客单儿。孝移道:“明晨拜客,不过两个地方,不用开单。待我晚上寻思,再酌度。”班役道:“老爷到京,办理功名,贵省在京做官的极多,各处投上个帖儿,也是一番好拉扯,为甚的只一两处?”孝移道:“我只拣实有相与的走走,别的素日无交,不敢妄为起动。有翰林戚老爷,那是旧日同窗,极相好的。有兵马司尤老爷,是同街的乡邻,也极相好。我带着他两家平安家信,这是一定要拜的。

至于别的老爷,我却知道他的官爵,他全不晓我的姓名,如何敢去?如何肯去?我想明日先不拜客,我有一处地方,一定先要到。”班役问道:“何处?”孝移道:“要到鸿胪寺衙门。”

班役道:“拜客是到各位老爷私寓,没有上衙门拜客的理。”

孝移道:“不是拜客。先人曾做过鸿胪寺,虽隔了数辈,到底是先人做过官的地方,一定该望望。原是后辈儿孙一点瞻依之心。”长班道:“老爷说的很是。”

到了次日,长班早饭后来了,邓祥套车已定,孝移上了车,德喜跟着,直进正阳门,上鸿胪寺来。长班引着进了角门,到大堂,看了匾额。孝移自忖道:“先人居官之地,后代到此不过一看而已。这个不克绳祖的罪过,只有己心明白,说不出来。”

因此一心只想教子读书成名,以干父蛊,别个并无良策。出了鸿胪寺,径坐车回寓。及至到了花园,日色下午。柏永龄差人送伏酱一缶,腊醋一瓶,下饭咸菜四色,以表东道之情。德喜与了来人赏封而去。

次日晨后,班役随路买了手本,孝移写了拜名,径上戚翰林寓处。班役领车到门首,投了手本。管门的说道:“内边会客哩,把老爷的帖收了,客去就请会。”岂知戚公看见同乡厚友的名帖,飞风出迎,只听得走的响,说道:“请!请!请!”

一径接着,便拉住孝移袖口,口中说着“几时进京?”脚下已过了几重门限。上的厅来,孝移见厅上坐着一位青年官员,戚公便道:“这是复姓濮阳的太史老先生。”孝移忙为下礼,濮阳太史慢慢的答了半揖。这孝移方与戚公为礼。戚公让孝移坐了陪位。濮阳公问道:“这位尊姓?”戚公代答道:“这是敝乡亲谭公,表字孝移。”濮阳公诺了两声,仍向戚公道:“适才没说完。我们衙门,向日前辈老先生馆课,不过是《昭明文逊上题目,《文苑英华》上典故。那些老先生们,好不便宜。如今添出草青词,这馆课大半是成仙入道的事。即如昨日,掌院出的是《东来紫气满函关》,即以题字为韵。向日也只说是老子骑牛过函关,昨晚查了一查,方知坐的是簿什么。。什么车?”戚公向孝移道:“孝老说一说,是簿什么车?”

这孝移天性谦恭,怎敢在太史公面前讲学问,俯躬答道:“不甚晓得。”这戚公见濮阳公光景,心中颇觉不耐,又向孝移道:“当日同窗时,你就是我行秘书,有疑必问,你宗宗儿说个元元本本。今久不见面,又不知如何博雅哩。的确老子所乘是什么车?”孝移踧踖答道:“像是簿軬之车。”濮阳公答道:“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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