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 (第1/4页)

抢劫案件。

著名的崤阳禅寺已经离我很近,这座始建于唐代的寺庙显然已经被翻修过,改变了古朴沧桑的风格,通体显现出一种鲜艳浮躁的色彩。在它的周围,本应长着郁郁葱葱的松柏的地方,目前已经被崤阳有头有脸的人占据,建筑了很多样式考究的青石窑洞和两层小楼,小楼一律贴了瓷砖,俗不可耐。

游览崤阳禅寺的游人站在狭窄的装了护栏的石阶上流连,指点着脚下的崤阳县城和从县城北面穿行而过的湎河。湎河在秋季是温顺的,水量不大,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河水竟然很清澈,就像在南方看到的河流一样,这在黄土高原上的确是很奇怪的事情。

一九六九年修筑的那个拦河大坝后来被证明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形象工程,第二年就被泥沙掩埋了,所以从我现在所站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河道显得高一些,有的地方还显露着长满了青苔的坝体。那些站在崤阳禅寺石阶上的游客知道三十三年前那场说不上著名的洪水吗?知道在那次抢险活动中,一个叫郭焰的北京姑娘被洪水吞噬吗?

他们肯定不知道。

历史就是这样消融掉不希望被人记忆的一切的。

我在火车站广场外面的一处空地徘徊了很久。我丈量着当年我们疯狂地奔跑着搬运水泥、木材等国家物资的土地,回忆郭焰在洪水中挣扎的瘦弱身影……我盘算如果郭焰活着,她现在应当多大年纪了?如果她活着,她一定会像任何一个渴望展开生命历程的漂亮姑娘那样恋爱,结婚,生孩子,会享受一个女人的全部幸福;在这个尽管所有人都不满意但是所有人都眷恋着的世界上,享受人生的全部乐趣和艰难……但是,这一切都在一九六九年八月十三日(农历一九六九年七月初一)那一天戛然而止了。

当年领导修建这个拦河大坝的县委书记陆嘉廷,后来成为洛泉地委书记,后来成为K省省委宣传部部长、省委常委,后来成为国家某部副部长,后来在北京退休,在一个古典四合院里安度晚年……他还记得这个大坝吗?他还记得有一个叫郭焰的北京知识青年在这里终止了十九岁的生命了么?他肯定不记得了。在陆嘉廷的一生中,绝对不会只修筑了这一个大坝,在大坝工程上死去的人也绝不会只有郭焰一人,他不可能记得她。我们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他记得她。

在庞大的历史面前,人是渺小的,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但是,在一个鲜活生命消失的地方,我们这些见证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就像我现在所思所想一样,就像我非要独自一人去祭诔一个叫吴克勤的人一样。我们只能做这些。

崤阳县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连接车站大道的县城中心街道,原来是用本县特有的青石条子插成的,现在被铺上了柏油,平整如镜;原先散落在街道两旁的低矮房屋,现在变成了一家挨一家的商店,商品显然比过去丰富多了,在北京买到的东西在这里几乎都可以买到。硕大的“××酒楼”字样格外引人注目。街上人很多,从衣着上看,显然是比过去富裕了——我插队期间,这里的主要店铺门前总是像苍蝇一样聚拢着乞丐。现在,除非一些把讨要当做光荣职业的人,已经没有人要饭了。

58。在路上(2)

洛泉自古就是盛产煤炭的地方,据说古代典籍中关于煤炭的记载最早就出自于著名的泉县,距离泉县五十公里的崤阳县牛耳川煤矿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就已经投入开采,解放以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崤阳县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

八十年代初期,国家对洛泉地区进行大规模地质勘察,结果发现洛泉市所属十一个区县地下都储藏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国家决定投入开发,先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修通了从湎川到洛泉的铁路,然后组建大型煤炭企业“洛泉煤田勘探开发总公司”,对洛泉地区的煤炭资源进行规模开采,与此同时,也制定了优惠的招商引资计划,外资开始大举进入洛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崤阳县所属的牛耳川煤矿收归洛泉市直接管辖,经过几个回合谈判和十几年发展,目前总部设在美国的埃森马克公司已经持有该煤矿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也就是说,埃森马克公司几乎完全掌控了这个具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大型国有煤矿。

国家控制下的煤炭生产进行的同时,崤阳县政府也马不停蹄地进入到了这个行业,相继开办了七个中小型煤矿。目前,崤阳县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七十来自煤炭生产。崤阳也成为K省有名的经济实力超强的县份。

由于各方利益驱动和多头管理所造成的混乱,完全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的私人小煤窑也开始在洛泉,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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